('阿杰也是一愣,转而亦不禁乐出来,想到自己方才颠来倒去就是转不出那本来子虚乌有的迷宫,好几次眼看就要脱身却又生生转了回去——或者更接近地说,是又开始不自觉地在乌有中像以前一样给自己设下随痴随有、随痴随现,从而永无可能以逃离的方式逃离的无已旋覆——那以可能的一切为化身的迷宫。
这多少会让仙子又好气又好笑吧。
再看看天女的神情,好像的确如此,只是自己这才发现,“是不是让你有点儿崩溃呀?”阿杰此时回想起来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科达比那西人自己都不崩溃,我怎么会崩溃?”仙子调诮道。
是噢,自己一直以来居然可以在本这无所谓痴、无所谓乱、无所谓障的境地中痴狂、纠结、恼乱、苦怨成那样,实在不可思议,甚至…好像都可以称得上了不起,而且越想越觉得自己了不起。
“我怎么就会让这一切成为科达比那西呢?”阿杰不禁喟然感叹。
“就像一切就这么成为阿尼卡提亚一样…”
仙子曼曼轻语,可为何透出的却是某种语不可及的澄明寂静…
无息中,一丝妙异,让阿杰那不自觉间又开始蠢蠢欲动的痴结浑浑然间…颠而不破…更像是…无可破…
动而未行…更像是…无可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杰蓦然感应到这细语中似乎了无所指…只是……justhappen…
就像这一切——从他心中所现、对他而言唯一可能的一切——的“发生”一样…本无可指…
这话语本身如此;自己对这话语的思量,亦是如此…乃至…
忽然,阿杰心里转过一个有点奇怪又看似不相干的念头:眼前的仙子,她的真身本无所谓男女。
那真身只是…怎么说呢…处置着这看上去是女身的肉体,生发着所有的语言、行为和心意…
这表象层的女身本已美妙绝伦、清妍无暇,而那真身更加灵妙无方、剔透绝尘…
转念间,阿杰不由自主想到,自己,乃至所有科达比那西人的真身似乎也都是无所谓男女的…
只是每个人那无形迹可循的真身,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处置着这看上去属于它的或男、或女的肉身。就像不同的牌手拿着各自不同的牌。
而这处置者本身无从说是“男”是“女”。
只是当它处置着某种性别的肉身时,无论它做出怎样的处置,都会被科达比那西人理所当然地贴上那个性别的标签而已;而这自身所谓的“性别”与“性别标签”,也是每个处置者所要面对的无数它不得不处置的处境之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论这处置者需要处置的是什么,这一切对它而言只是、也只能是种处置而已。
而这真身在生发它所有语言、行为和心意的时候,本也说不上“男”、“女”,只是“男”、“女”会成为它有意无意中自塑时的参照标准——或者说是诸多它不得不顾及且有意无意都在受其熏染的、貌似绝对的参照标准——之一…
难怪在科达比那西虽然说起来可以凿凿似真、确有其事,可真事到临头时,这处置者自己又哪里去知道、乃至在意什么绝对的“男”“女”之分?
只是对科达比那西的每个处置者而言,在它存着关于自身性别的念想时,“男子”就必须要像“男的”,“女子”就必须要像“女的”。
可即使每个处置者都在按自己所谓的“性别”设定的“必须”行事时,也无法保证“男子”就时时都能像所谓“男的”;“女子”就时时都能像所谓“女的”——无论在他自己眼中、还是在他人眼里…
而在“按自己性别设定的‘必须’行事”这根本点上,所谓“男”、“女”便不再有差别,科达比那西的每一个“处置者”都要按这条准则行事,而在这准则开始的地方,哪有什么“男”、“女”?
再者,就算尽力让自己“像”所属性别应具有的特征,这“像”的效果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或许就只有每个“处置者”自己清楚了吧…
“性别”实则只是“处置者”的一种基本处境,而非“处置者”本身的属性。
哎?说来,就算真给自己一具女身,自己就处置不来了?那这副所谓“男身”又是怎么自然而然处之若素的?
若在此的是一具女身,假以时日不也可以如此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杰不由对这想法起了兴趣,忍不住想象若果真如此会是什么状况。
可同时脑袋里另一个声音还在讥嘲这念头如何变态,这下阿杰倒把自己快要逗乐了。
就在围绕男身女身胡想连翩的时候,阿杰忽然发现,若当真说起来,不要说男身女身,就连这肉身…自己好像都无从知道这肉身到底何以会被当成为肉身…且这问题深究下去好像是个无可出的自循环…
唉?阿杰想起仙子之前问他的那个问题:“…是以‘肉体’的方式存在,还是以‘以为有肉体存在’的方式存在?”…一念至此,连这从来都凿凿切切、无可置疑的肉体,好像也变得无从说起了。
于是,方才还被看作摆布眼前这肉身的“处置者”,也随之变得无从说起…勉强要说的话,似乎也只能算以其所是呈现于这纯然镜像至无镜可见的全息显影之一吧…
于是,就在这瞬间…似乎有某种无形中在心底从来都死抓着绝不放开的手,一下失去了使劲的理由——或者说,它忽然发现自己这从来都使得那么理所当然、绝然必然的死劲,本没有——从来都没有、也不可能有…使劲的理由…
虽然它一时还习惯性地紧抓着,但好像也已察觉到自己可以松开了…而且,它其实从来都未曾真的抓住过什么…
只是让一切按这看似——亦只可能是“看似”——被“抓住”的样式,成就为了自循环的,从而不可抗的结节、逼迫、僵硬和审判…
这一切本来…言不可及…妙莫可言…寂然无依…湛然如幻…
不期然而然间…好像心就这么…没来由地…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它似乎本无所谓“开”…就如同它本无所谓“未开”…
于是“处置者”不再必须是“处置者”,于是他似乎自由了…与之互为因果的“世界”亦然…
“我好像现在才开始…可以有点相信…这里发生的一切是真的…或者说…这里发生的一切…可以是真的了…”阿杰没头没脑地喃喃道。
不想仙子被他这话扑哧逗乐了:“你又是怎么会相信你在科达比那西际遇到的一切就是真的呢?这‘真’本身又是怎么来的?这‘真’又能怎么真呢?这一切本已经全都在这儿了,除了痴失了心而在这本无需寄托处必须寻找寄托的科达比那西人自己必需要相信有所谓的‘真’,可这‘真’同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而那让他们在这本无需寄托处必须寻找寄托的痴心本身,先验中就已把一切它所制造出又被它自己认定为的‘真’,化作了终究可望而不可即的不可能,只是痴心人永远都只能被自己的痴心驱使,却看不见这痴心本身…可即便如此,这痴心制造出的一切虚妄,不依然还在那本无需‘真’的本真之中吗?…乃至这一切虚妄不依然还是由那无需‘真’之本真所化吗?”
仙子似乎不像在对阿杰说话,倒更像于有意无意间用那如兰气息轻轻吹拂去某种一直以来蒙在阿杰心上,而他又全然未曾觉察、似有若无的细密微尘…
于是,某种从来都在、从不曾真的被遮蔽污染过哪怕分毫的妙物,湛湛然间…隐隐显露出来…
过了不知多久,一直楞在那儿,眼神看似已然空洞的阿杰忽然乐了,他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只有我这种痴失了心的人,才必须要相信些什么的…可这必须的‘相信’本身就是由那痴失了的心中无端生出的‘不信’造成的…可是科达比那西人是看不见那‘不信’本身的…他们只能看见由这‘不信’投射出的、令他们必须‘相信’的东西…可既如此…这些他们必须‘相信’的东西、被他们的‘相信’死死抓住的东西…不就预先已注定是靠不住的嘛?…可那又是必须要依靠某种寄托的科达比那西人唯一可以寄托的…其实,这所谓‘真’又怎么可能‘真’得起来呢?只是痴心人自己信以为‘真’罢了,既如此,这‘真’和这所谓现实的一切,就没什么关系了…呵呵,其实它们之间本就没什么关系,也不可能有关系,只是痴心人自己把它们联系在一起,却还以为这‘真’是外在的客观现实…其实,无论是不是他们所以为的‘真’,发生时也就发生了,这一切本就没法、也不可能对科达比那西人的痴心所以为的一切负责,也不会、更不可能有意来找科达比那西人的别扭…只是科达比那西人被自己的痴心注定进了无边的、无从解脱的别扭里,却还以为这一切烦恼都是从外在加诸到他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