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有怨恨才对吧?
怎么心里泛起的却更像自怜自艾。
阿杰甚至无法想象生活里如果真的没有了这个役使他的主人会是什么样子。
虽说表面上人人都号称向往自由,可当真的有完全意义上的自由——甚至只是真正自由的可能——出现在面前时,他却不知所措,甚至恐惧万分。
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简直就是为了逃避真正的自由而甘愿被种种或内在或外在的力量奴役。
怪不得人们几乎都有根深蒂固到无意识的从众倾向,在这本无所谓何去何从的世界里,他们其实根本不知所措,还被吓得全然失了心,只有赶紧扔掉“自由”去追随大流才能让他们找到那么一点点安全感——哪怕这根本就是由他们自编自导自演、只能用以自欺的假象,在真实面前不堪一击的假象。
最有趣的是,他们中即便流行起讲求“个性”,也是因为大流发出了要他们追求个性的信号,而且他们那个所谓“个性”无论外表有多五花八门,内里依然都有着相似的特征。
也许那真正的自由散发的光芒太过强烈,不是人们衰弱的灵魂所能承受——他们至多只能消受被定义出的自由、一种可以用来标榜的赝品自由,却无法消受——甚至根本不敢亦无法想象——那真正的、自在的自由——无法、也无需被定义的自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座车站本是视野里唯一人类痕迹,但此刻,地面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条平行轨迹,是车轮留下的。
什么时候有车来过?
可自己一直就在这儿啊。难道车来的时候没发现?
不可能呀,就算刚才神游天外,那么庞大明显又性命攸关的移动物体也不可能被忽略。
再细看,轮印往两边都延伸出视野尽头,而自己之前就是沿着左侧走来,一路上那么长时间根本没看到这痕迹,更没看到有车驶过。
这下完全排除了先前疏忽的可能。
沿着轮印再往右看去,直到远方地平线尽头也不见有任何移动物体,显然一段时间里没有车从这儿驶离。
那这印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可就在这紧要当口,缜密思索的同时,思维之上的心神却又发生了游离,在那儿,阿杰居然觉得这是件挺诡趣的事,没怎么在意这会不会是错失了仅有的、甚至生死攸关的逃生机会...
忽然,一个全无来由却异常真实的意念闪现脑海:这轮迹可以带他找到那位老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想到这儿,阿杰不假思索便沿着它往下走去,之前的所有分析瞬间被抛诸脑后,和这道奇异直觉相比,它们的原形只是盲目下的摸索…
走着走着,阿杰渐渐感觉身体似乎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如果肉体的重量全部消失了,剩下的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死亡”?
如果真是这样,好像倒也不错…
可“死到临头”不该是件最让人恐惧的事吗?
阿杰自己也觉得应该这样,但就是怎么也害怕不起来,自己是不是不正常了?
好像有点…
怎么又扯到正不正常的问题了?
看来这的确是过去生活中一大主轴,且还那么深入心髓。
但为了“正常”就要让自己不是也得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不太荒谬、太变态了吗?
阿杰发现过去那个人在江湖的自己恰恰一直都是如此,并且早已习以为常而无知无觉了。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其它“正常人”同类的认可与接纳,进而从他们身上得到他想要的;也只有如此才能用“他们”的认同来建立和维系他所希望、或至少是可以接受的某种关于自己的定位和想象。
这“正常”世界对生活于其中的每一个心灵有什么真正意义吗?
呃,错了错了,“正常人”是永远不可能问这种问题的,也不会去考虑所谓“真实”或“真正意义”的。
他们所有的“真实”和“意义”本来就是、也只可能是那“正常”给出的。
那么在这种“正常”之外是怎样的世界?
这或许是最让那些“正常人”感到害怕,更是这些被阉割干净除了欲望和恐惧以外的一切、再把自己迫不及待切削成“正常人”的悲惨生物无法想象的吧。
但在真实世界里,“正常”以外的东西真的可以完全屏蔽掉吗?
比如死亡、无常以及在“正常”生活下那些“正常人”心底无解的困顿和烦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己这个将死之人真能从这种实则无解的悲惨境地中走出吗?
阿杰一时分不清心中此刻阵阵荡漾的感觉究竟是悲是喜…
与现实若即若离间阿杰转而觉得那样描述自己芸芸无数的同类——“正常人”——是不公平的。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选择,他们只能忍受无常世界强加在他们头上的一切,当压力不太大时,他们可以勉力接受,并在现实逼仄的狭缝里经营维持自己不自觉中搭造的种种幻象和妄想——当然,所有这些都被他们理所当然、不假思索地视为真实的现实,而且谁不是这样呢?
可一旦他们无法左右更无法抗拒的外力或无常显露出哪怕多一点点力量,他苦心营造的一切瞬间就会动摇乃至分崩离析。
没关系,还有谎言——这是在无常面前他们唯一还拥有主动权的力量,他们可以用它来让自己相信些什么,即便什么也没有、幻象并不真的存在,他们依然可以靠谎言自欺以欺人;欺人以自欺。
他们所能辨认的只有那套只能用来构筑幻象的语言。
虽然用这套语言所维系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破漏,虽然他们对那套东西有时也不真的全然相信,有时甚至不知该何去何从。
但除了它,他们还有别的选项吗?
在“必须‘是’些什么;必须‘相信’些什么”的法则驱使下,他们不得不为这幻象奔忙、殉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荒诞吗?
是的,人是无效的。
无常沉默的时候你大可自说自话经营自己的幻象和谎言,可只要无常不经意间发出点声音,那么…
痛苦吗?
人都会习惯的,所以麻木是人间最常见的表情——尤其是经历过漫长世事的成年人。
可谁又能责怪这些在自编的幻像和无常现实的落差间早已被榨干却无处可逃仍被不停碾压的人。
一个日复一日不断经受各种破灭的人,如果不死,那么除了麻木,他还能有别的方式来面对这处境吗?
不是有人说“生活像一场qj,既然不能反抗,就享受它吧。”
如果真能“享受”那也罢了,可谁能在这无法反抗、无处不在的逼迫下心无怨恨还乐在其中?
“怎么说”是完全取决于人的,只是当处在生命边缘时阿杰才发现,人承受的真正苦痛他们其实是说不出来的——且不论语言在这些“正常人”手里只可能用来制造幻象而无法抵达真相——那苦痛从来都是它本身,“说”对它是无效的,外在说辞可以描摹它,但无法在真正意义上触及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且更多情况下人们运用说辞都是为了伪装它、粉饰它、掩盖它——它可以被假作、扭曲成任何外表完全看不出是它的其他形式。
它永远都在——乃至所有对它的伪装和掩饰都只会制造出更多它的同类——仅此一点便让一切表达成为虚设。
但人永远可以说下去,因为人有一张嘴——脸上那张、更是心里那张。
而驱使着人不得不一直说下去的正是这永远都在的幻妄和苦痛,人只是在它们驱使下说着想让自己相信的话,比如,“生活像一场qj,既然不能反抗,就享受吧。”
这时,一个词在脑海浮现:怨恨——被qj者内心无形无状、无处不在、更无从解脱的“怨恨”,阿杰第一次看见自己心底也深藏着这样一片剧毒死海。
就在发现这死海的同时,阿杰有点理解了过去身边那些看似“正常”的人们在他们性格中不易为外人看到的角落里那种种貌似不可理喻的乖谬、偏执、歇斯底里背后深深隐藏的悲惨。
即便再完美的掩饰和伪装也总有盖不住的马脚。
被q暴者在那无形怨毒的裹挟下已完全看不见也顾不上这疯狂与怨恨,而只能受其驱使。
从这无间q暴中生出的这种无色无形的剧毒让被q暴者在自己被逼迫的同时又会不自觉间去逼迫别人。
这种逼迫无限交叠、累加、膨胀、相互激发,不可能减弱更不可能休止,被qj者同时也是qj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一种恐怖而又荒谬绝伦的公平出现了——所有人互相q暴,永不止息,无处可逃,并最终汇集成这个人间世界…
这不就是一座根本无法挣脱的囚笼吗?
人的一切思虑和作为最终都只会成为打造这座囚笼的铁条和钢钉。
阿杰一时有点被自己的发现和想法吓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曾一直那样生活,甚至此时都有些不敢相信那一切真的存在。
来到此地时对这无人旷野的恐惧,此时无法遏制地转变成对过去那个充满“正常人”的世界的恐惧。
那个此刻看来分明是由绵延无尽的谎言捏造、制作出的荒诞世界,却只因“正常人”们对其不由分辨、更不容置疑的盲信而变得理所当然、天衣无缝。
可是,这些人又怎么可能分辨?
他们生来就被完全淹没在那个世界里,而那个世界中又有着作为人的本质的欲望所需要、渴求的一切。
于是不由分辨、不容置疑的谎言就成了人们从内到外的一切。
这下还让他们怎么可能去分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这本自无中生有的谎言洪流便不容丝毫质疑、逃避、辨析地把所有人卷了进去…
“熄灭”
不知何时,就在看着整个谎言世界的视野之上生起了这样一个词,接着便挥之不去。
随之而生的是一股亲切、和祥、宁静的温润感,让人觉得似乎找到了某种可以归宿的方向。
没有了痴心和迷狂,不再有敌意、刻意以及随之而来的紧张,沿着脚下这两道平行辙迹走下去,是不是在某个不期而遇的瞬间那归宿便会出现?
把他轻轻揽入怀中,不再受疯狂与逼迫的煎熬,褪去他所有坚硬和伪装,融化所有不安、疑惑与痴狂,为他的双瞳拂去厚厚蒙尘,让它们重现天真灵光…
过去的自己从来都只是个工具,连他自己对这工具都从来没有丝毫怜悯。
这是他用来寻求种种快感、实现种种欲望、达成自我证明的工具,一旦不能达到目的,那么责难、催逼、刻薄…各种无形的情绪毒剂都会用来对它施加折磨,毫不怜惜。
对作为工具的“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人。
此刻,阿杰对自己以及所有人作为工具的宿命中那绝对的、而又被绝对禁声的苦楚感同身受,如果不能从这种命运中解脱,人永远只能是殉葬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间的一切看起来本该都是为了人而存在,可到头来却全都成了以人为生殉的祭坛:人无从选择降生——即便他的父母往往也无从选择,因为情欲;因为为人父母的渴望;因为周围那些本自身不由己的人们在人云亦云间共同加诸到他身上的愿望;因为所谓的社会常理;因为不知道如果没有孩子往后几十年生活该如何过下去…抑或只是一次意外的本能冲动…他们就这样生儿育女了。
作为工具的宿命在此刻就已像诅咒一样烙在了每个新生儿身上。
降生之后,孩子面对的真是长辈们的疼爱吗?
是的。
在记忆中分明可以感受到那种温暖,这疼爱是打小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自己过去从没在意的,然而讽刺就在于当阿杰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它的时候,也同时悲从中来,因为那诅咒的力量无处不在,甚至连人世间这点稀有的暖意也不放过。
如果是一个不健全的孩子,他的父母还会像平常人“爱”自己孩子一般“爱”他吗?
如果是一个无法给父母挣来面子的孩子,他的父母还会像平常人“爱”自己孩子一般“爱”他吗?
如果是一个无法实现父母期望而输在所谓“起跑线”上的孩子,他的父母还会像平常人“爱”自己孩子一般“爱”他吗?
那么那些看着健康可爱又能为父母挣足面子又能赢在起跑线上的孩子得到的就是真正的“爱”吗?
还是因为作为一个可以满足他人希望的合格工具而得到的一种报偿,而这报偿获取公式背后的潜台词里所隐藏的恐吓又足以轻而易举把那些正享受着报偿的孩子绑架到扼杀灵魂的流水线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么“长大”会给这荒诞而窒息的悲剧带来改变吗?
好像只会更加窒息、更加无解、更加荒诞。
人,为了得到他想要的、或者只是不得不要的报偿而根本不敢、甚至从未想过从这流水线上下来,而且除了自己,还要不断把身边人乃至自己的后代全都拉上去,绑紧,还惟恐绑得不够结实、不够牢靠。
这些离快乐越来越远的人便也越来越依赖快感为生,就像瘾君子为了得到毒品而毫无顾忌出卖自己与他人的一切,却还名之为“为了生存”、“人在江湖”。
于是人们共同制造出一个表面光鲜亮丽、提供各色刺激与快感、充满喧嚣、诱惑、沉迷、沦陷的繁华世界。
这里有欲望、有谎言、有疯狂、有执拗、有形形色色的“瘾”、有无穷无尽的痴心妄想。
只是没有“人”。
只有用这样的花花世界他们才能逃避自己早已空虚、枯萎、荒芜的灵魂,他们的生命早已失去所有自然天成的光泽,却还要用谎言给它涂上看似鲜艳多彩的油光来自欺,那油光必须厚重,因为即使百般加厚仍常常掩盖不住其下朽烂的底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处在永恒谎言诅咒下的人们丝毫看不到、也不愿看到他们其实注定无处可逃,还偏要死命扭过头去投入自己制造的荒诞幻象中。
那恶疾越是深入骨髓,他们便越是要编织更大的幻象来欺骗、麻痹自己,以为不顾一切投入那虚妄中就能忘记自己和现实的真相。
而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除了让自己的病愈加恶化、无解,把痛苦变得更畸形、深彻、隐蔽、无法自拔外,没有任何别的作用。
他们病了,但这奇妙的绝症却可以让人完全看不见这病本身,而只看到它要让人自以为看到的东西——就像毒瘾发作的瘾君子已完全看不到自己的痛苦正是源自毒瘾,却在毒瘾驱使下只想着吸到毒品才能快活——于是人们在它驱使下全都进入了一种无法自抑的痴狂状态,乃至即便不处于这种状态也必须让自己看上去是这种状态,然后在这种状态下一起向着那绝症所构陷的深渊奔去——而它的魔力可以让那深渊在病人们眼中显得那么五光十色、充满使人沉迷的诱惑,乃至坚固成一种如万有引力般使人绝对无法出离的法则…
阿杰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意识是游离的,却从未如此清醒地看到以往生活的本质。
作为一个游戏策划,他曾经很得意自己能精准操纵玩家的种种心瘾,让他们对自己设计的游戏欲罢不能,即便节衣缩食也要把钱投进这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无底洞。
但此刻,阿杰发现自己不过是只捕蝉的小小螳螂,这个利用人性根本之瘾构筑起的世界其实早已将他捕获,玩弄于股掌之中...
浮想联翩的同时,无需意识参与,这具肉身仍在继续前行。
生死未知的边缘看着过往生活的荒凉本质,渐渐从中依稀浮现出把自己和那个世界铆接在一起的一张张面容,他们无关生活的本质,现实世界成了背景…
“老妈...老爸...”
死亡不知何时就会降临了吧,此刻,漂浮在脑海里的只剩下对寥寥几人渐渐幻化的印象,茫茫人海,其实只有这几人才是把他与这世界锚定的所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时,阿杰觉得心底里某种与生俱来的抓附力似乎快要松开了,过去相信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亦真亦幻,曾经真真切切、无可置疑的一切,此时望去,仿佛并没有绝对的凭据。
只是过去由于这此前从未被察觉的抓附力才让眼前的一切都成了证据,而成就了他所相信的一切。
这种抓附力好像只有在此时这般行将解离时才会出现某种使其变得可被发觉的微小可能...
阿杰第一次体会到为什么人出生时都攥着拳头。
而在察觉到那抓附力之后,所有“相信”的发生都显得有些突兀,甚至莫名起来...
但它们就这样发生了,并且一直以来就这样发生着。
忽而想起那位老人说的:“‘在’又在哪儿呢?”
刹那间若有所悟,洞然心开之下不由莞尔…
把人束缚在大地上的引力似乎也快要消失了,飘飘然间隐约感到有种奇异的惬意一丝一丝从心底源源升起…
只是在这或许快要死去的时候,阿杰觉得以后不能陪在老妈老爸身旁伴着他们老去实在有点遗憾。
虽然老妈的唠叨、老爸偶尔的粗暴是他从小避之不及的,可此刻他发现,那只是因为他们爱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爱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那么渺小,终日在幻影中徒劳,可以相信明天,却无法左右明天是否真的会来到...
怎么看怎么有点可悲,但所有这些都掩盖不了那点此时多少显得有些傻气的爱意,让人难以割舍。看着这丝缕爱意,所有人在阿杰眼里渐渐全都变得柔和起来——即便那些曾经冒犯他、令他不爽的人——其实大家都一样,只是相信着些什么,却并不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下意识去拿手机,想再听听老妈老爸的声音,却发现自己早已身无寸缕,还哪儿来的手机。
不禁好笑,没来由越想越觉得好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越来越厉害,很快连腰都直不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天地间就只剩下大笑声,真是从没那么透爽过,就算和曼曼嘿咻的时候也没那么舒服,笑得连魂儿都开了花。
脚下一软,阿杰干脆坐倒在地。
喘息起伏,扯得肝都有点疼。
慢慢地,笑意渐消,方才一路走来出神不知多久的阿杰这才打量起此刻来到的地方。
小站早已没了踪影,连沿循走来的车迹也不见了,视野里又只剩下旷野,没有了最后一丝人间的证明。
下礼拜本来要给曼曼过生日的,对一个轻度直男而言那件礼物可是费了老大心思才选好的。
其实很想看曼曼收到这份礼物时的表情,说不定会欢喜雀跃扑到自己怀里,然后轻轻在脸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仅仅想象一下都不由心神荡漾…
虽然生活中很多非常现实的东西会让情侣间那些本该甜蜜的事情在实际中渐渐走味,但只要还剩下一点那种味道,甚至哪怕只一缕气息,对阿杰来说也已足够。
可现在看来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自己突然失踪,大概会让曼曼急得发疯吧。
想到这儿,不由生出的得意之下还真有些不忍,只是再往后想想,日子该怎么过终究还会怎么过下去,人总要给自己找点依靠和寄托,尤其女生,即便失去了他,也总会有别人来填补曼曼心里这个位置。
那人会是什么样呢?
神思散漫间就好像和曼曼真已成为过去式,不再与己相关,阿杰忍不住想象曼曼下一任男友的模样,也许会和自己有几分相像吧...这应该不算臭美,毕竟曼曼那么爱自己,就是找下一任,想必也跳不脱自己的影子…
曼曼老说自己懒,没有上进心,可她以后真会找个事业男?
想想那副上满发条,干劲十足的腔调就和曼曼不般配,她那么精灵才不会做这傻事哪。
平时那只是找借口数落他,真要弄个事业男整天忙这忙那没时间陪她,曼曼早把他踹西伯利亚了,而且自己也知道,曼曼的数落从不是当真的,就是为了闹腾点动静好得到他的珍惜,同时为自己太易沉陷的爱找点平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要是以后听不到曼曼在耳边叽叽喳喳,倒真是蛮冷清的…
还有,她睡觉的样子也没看够,不,不是没看够,是看不够,那嘴角,那微微翕动的睫毛和流露微微幽香的呼吸…
回想起来都叫人心疼。
只是此刻,那一切都变得恍如幻梦...
等等,怎么此时想来好像那一切真的是...梦…或者说…所谓“现实”,并没那么现实。
只因那时一切还在不断编织、延续而让人浑然不觉其中梦的属性。
在可以继续造梦的时候,梦中人又怎会知道那是梦?
至此阿杰一下体会到以前在媒体上看见、书中读到的那些当时对他而言只作为“知识”或“新闻事件”而存在的战争、大灾难等等都是真实的。
过去它们最多只是作为一种“知道”而真实,但那终归只是旁观者的“知道”而已,就算当时被视频里地震、海啸等诸如此类的惨景深深震撼,其实也只是梦中人在看似关切地旁观一件他潜意识里默认为与己隔离的别处事而已。
旁观者们很快会一如往常被各自身处的现实中种种他们想要相信或不得不相信的东西不着痕迹地完全捕获回去,让自己原有的梦继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战胜灾难,什么爱的力量,那都没错,但都只是还可以继续做梦的人说给其他同样还可以继续做梦的人听的——他们都是身处无事处境下还可以继续表现或表演痛痒的旁观者。
而对那些再也听不到这些话的人,这有什么意义?
对那些被抛出造梦轨道——如果这场梦真的可以被打断或没有更大的梦——的人,这有什么意义?
而那些生者的梦依然一刻也不停歇地延续着,继续说着他们想要相信或不得不信的话,做着他们不得不做的事,很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过去的孩子没有了,制造新的;过去的亲人没有了,结合新的;过去的朋友没有了,结识新的…
一切很快恢复“正常”,于是就会被这些可以继续做梦的人冠以人性与爱的胜利,作为人们战胜灾难、治愈创伤的伟大象征。
这永远是一幕用脚投票的游戏,世间人来人往,永远有人在场,一起造梦,彼此捧场,而每个人也终会在梦照不到的地方以与梦无关的方式离场。
能够永恒的只有这场造梦游戏。
梦中,人们自己在做,自己在说,好让自己相信梦中的一切。
“梦”是一切,人只是道具,是泡沫,是用来编织、维持这个梦的——无论自己还是他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场造梦游戏真是繁华似锦,让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这场造梦游戏也实在有点悲凉、凄惨、荒无人迹…或者...
这一切仅仅只是...无谓...
此刻,阿杰真正体会到了某种从未察觉也不愿去察觉的真实性——这场无所谓梦的梦,随时可能会被打断。
其实自己一直都处于这种境地中,其实每个人都处于这种境地中。
只是平时,即便其他人或事在机缘下会有意无意打扰这如常造梦的幻觉,但没关系,只要还活着而且没什么太大变故就可以一直不断把幻觉编织下去。
在与随时间滚滚而来的无数事件、机缘的碰撞中,即便幻觉在一些碰撞中破漏了、破灭了,但人可以通过自己制造的种种解读来把这破漏和破灭装扮成可以接受的模样,或干脆屏蔽它——如果这掩盖真能完全做到的话;而在另一些机缘中,人们又会一起营造看似更真实、更坚不可摧、更客观的集体幻觉,而所有这些幻觉对做梦者的吸引力是无法抗拒的,甚至彻底到让人根本不会去对它作任何辨析而只有终日为经营它而奔忙操劳,身不由己,无休无止。
虽然这幻觉随时会遭受各种意外的干扰、破坏,但挡不住人们以无尽痴执不停修补、营造。
虽然绝大多数人可能意识不到这痴执的徒劳——或者说他们内心某种更基底的力量不允许他们意识到,但他们全都别无选择的身处这生来如此而又无可抗拒的境遇中——自己孜孜营造的一切随时都在破漏、随时都可能破灭。
所以意识之下的情绪世界,他们往往陷于无解的焦灼、烦躁、疲惫、怨恨…
但这些往往又更刺激他们愈加疯狂和痴迷——既然已经付出那么大代价,就更必须得到那些看着就在眼前晃悠仿佛触手可及的好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便暂时还无法得偿所愿,但时间里永远看似有无限可能,总有地方可以让人寄托他自编的希望,而破灭的希望还能重新捏造,或直接用新的取代。
梦中人眼中只有梦,却视而不见——也必须视而不见——他们所捏造的一切随时都在破漏,乃至都无需破漏,只是由于那幻象一旦实现便同时由于这实现而令幻象本身失去了意义。
唯一剩下的依然还是那被人们视而不见却又是他们无可出离的根本处境...
灾难、战争、死亡其实从来都是真实的,它们只是升级版的意外,或者更准确地说——无常,但却是编梦的蜘蛛们最怕的,这会打破他们唯一、必须、赖以为生、籍以为心的根本工作。
虽然他们早已习惯忍受自己辛苦编织出的网被各种不期而至的不如意弄出点小损小破——而且某种意义上,也正是拜这些不如意所赐,让他们总有事可忙,好终日蝇营狗苟修补、编织自己的网——但无论如何得把网给他留着呀,万万不能一下把网全部扯去啊。
编织。
对这些蜘蛛而言这是比本能更本能的基质。
天哪,成全一个人的幻觉和让它破灭究竟哪个更残酷?
谁能保证明天这种编造不会因为某件意想不到的事而被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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