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瞟曲清澄一眼,脸红了。
曲清澄笑,拧开自己手里的可乐。
也大大的喝了一口,没打嗝,但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像昨晚喝芋圆奶茶那样:爽啊!
发现祝遥看着她,又笑笑的问:怎么?
祝遥摇头:没怎么。
就是大口喝可乐,还有说爽啊的爽朗语气,意外让祝遥看到曲清澄的另一面。
曲清澄问:你们上体育课都要跑一千五百米的哦?
又来了,温温柔柔的南方腔。
祝遥点头:都要跑,热死了。
曲清澄:你可以这样把可乐贴在脸上,降温。
祝遥看曲清澄一眼。
曲清澄举起小小可乐瓶,歪头,贴在自己白白净净的脸上。
祝遥:你怎么是零度可乐啊?
不行吗?
我的是有糖的啊。
你小孩子的嘛。
我也怕胖啊。
小孩子哪里会胖的,我十七岁吃什么都不胖。
那是你。
你再说下去,可乐就不冰了哦。
祝遥又看曲清澄一眼。
曲清澄笑看着她,示意她学自己的样子,把可乐瓶冰在脸上。
祝遥照做了。
曲清澄问:是不是很舒服?
祝遥不答话。
可乐瓶贴着脸上昨晚被祝映岚打过的地方,冰凉凉的一片,刺激又舒服,让她眼底仿佛被大量二氧化碳冲击,泛出一点难以抑制的潮。
为了忍过那种感觉,祝遥主动开口:怎么这么好请我喝可乐?
是我自己想喝啦。曲清澄笑:小卖部买一送一。
这么好?
是的呀。
是不是很多人排队?
祝遥喜欢喝冰可乐,家里冰箱常备,但体育课从来不去小卖部买,因为很多人排队。
很多她想避开的人。
曲清澄眨眨眼睛:我有特权。
然后祝遥想起来,老师是不用排队的。
她忍不住说:长大了真好。
曲清澄笑:小孩子觉得长大好,总有长大的一天。可大人要是觉得小时候好,可就难办了。
祝遥把冰可乐瓶在脸上微肿的地方,来回来去滚。
抿了抿嘴,轻声说:我可不会觉得现在好。
一阵短暂的沉默。
风的声音。树叶鸣唱的声音。蝉拖着调子懒洋洋的声音。
还有不远处树荫下的那群女生,叽叽喳喳,热热闹闹。
不过现在祝遥身边有个曲清澄在跟她说话。
曲清澄忽然问:我请你喝可乐,你怎么报答我啊?
祝遥一愣:不是买一送一送的么?
她很快说:我把钱还你,两块是么
摸着口袋又一愣:糟了,手机忘在教室了。
曲清澄要笑死了:谁要你的两块钱了?
今天上课,我问你的问题是,前文里的赍发和迤逦,分别是什么意思?
祝遥一脸懵。
曲清澄又被祝遥的表情逗笑了:那你今天要好好做作业,才算报答了我的冰可乐。
不然,我天天上课叫你回答问题。
曲清澄走了,祝遥捏着手里的可乐瓶,望一眼曲清澄的背影。
洁白的裙摆飘飘扬扬,扫在白白净净的小腿上。
像朵水仙花。
祝遥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她怎么觉得曲清澄是发现她被人扇了巴掌,才特意买可乐来给她冰脸的?
难道刚才课间,走廊上,曲清澄拿她耳机的时候,发现她脸上隐约的痕迹了?
这想法一冒出来就被祝遥按了下去。
曲清澄哪会这么关注她。
曲清澄只会关注商晓冉那样的女生吧。开朗的,可爱的,讨喜的。
而不是她。阴郁的,沉默的,自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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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是英语还是数学,对祝遥来说没什么区别。
躲在课桌抽屉里看漫画,每当听到老师的脚步声靠近,就把手机塞回抽屉深处。
反正她一脸淡漠,也不像是在做坏事。
下了晚自习,祝遥骑自行车回家,意外发现家里亮着一盏灯。
祝遥走进去,发现祝映岚坐在餐桌边,整理着满满一桌的合同和□□。
晚饭吃过了吗?
嗯。
肯定又吃那些乱七八糟没营养的,什么麻辣烫什么烤冷面,是吧?
不是,烦死了。
又没话了。
生活费还有么?
有。
再给你打点吧。
哦。
你个小没良心的。祝映岚拍拍桌面,震的那堆□□一抖:我天天在外面为你拼命,你爸找小蜜你也不用为生活费发愁,你就不知道说句谢谢妈妈?
谢谢
妈妈两字哽在喉头,说不出口。
脸颊好像有自己的记忆,昨晚被祝映岚扇一巴掌后的火辣辣,和今天下午曲清澄递过可乐后的冰凉凉,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来回切换。
祝映岚看着祝遥的脸:你
最终只是说:到书房做作业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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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祝遥对着面前的本子发着呆。
封面上一黄一白两只小猫。
书房外,一阵拖鞋摩擦地板的沙沙声音响起,祝遥的手指蜷缩起来。
祝映岚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儿。
最终,伴着又一阵拖鞋沙沙的声音,走开了。
隔着书房的门,隐约听到祝映岚关大门的声音,砰的一声。
祝遥蜷紧的手指松开了。
一句昨晚是不是打疼你了,祝映岚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祝遥无论如何等不到。
母女俩隔着一道门,也隔着十年漫长的岁月和所有空寂无声的等待。
化作冰冷的银河,每一颗星星都带着尖锐的刺,再无跨越的可能。
从七岁父母离婚的时候开始,祝遥失去的不仅是爸爸,还有妈妈。那个曾经温柔的妈妈,被这个浑身长刺的女人取代,永远消失不见了。
祝遥的脸,再次如昨晚刚被妈妈打过一样发起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