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看祝遥一个人走在队伍最末落了单,比较方便搭话,才问祝遥的。
祝遥指指一栋爬满爬山虎的旧楼:那栋就是。
谢谢。女人温和的冲她笑笑,走了。
商晓冉挽着女生的手臂转过身,整个队伍就跟着她继续前进。
是新来的老师吗?商晓冉说:长得挺漂亮的。
祝遥把本来要戴的耳机塞回裤子口袋。
哪里漂亮?长得很普通。
不是说长相。商晓冉笑:是说整体的感觉。
她在队伍最前面,转身朝祝遥喊了一声:你觉得呢?祝遥。
问祝遥的原因,是因为她刚刚离年轻女人最近。
我觉得祝遥开口:就那样。
从来都是这样,压低的声音,不置可否的答案。
从不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好像躲在一个壳里。
女生们觉得这答案没意思,不再理会祝遥。
要说漂亮,还是晓冉你最漂亮。
商晓冉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走:哪有啊?你别乱说了。
祝遥走在队伍最末,默默又把耳机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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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领课本的地方,是学生会在主持秩序,全校三个年级统一在这天开学,很多班级都在排队。
商晓冉笑着蹦上前:徐学长!
她认识学生会会长,这下子,祝遥她们队也不用排了。
领课本的时候,女生们叽叽喳喳商量着你抱哪一摞、我抱哪一摞,分到祝遥这里,剩下高高一摞语文书。
没有人有帮她分担的意思。
祝遥也没有求助的意思。
自己把高高一摞书抱起来,商晓冉抱着一摞英语书问她:你拿得动么?
祝遥点一下头,商晓冉就没再说什么了。
往教室走的时候,抱着矮矮一摞书的女生们,还能一边走一边轻松聊天:昨天塌房那明星谁啊?
认都不认识。
祝遥抱着她的一摞书,还是拖在队伍最末。
新书的边缘锋利,在祝遥两条细细的手臂上,勒出两道红红的印子。
太阳那么大,直辣辣的晒下来,短袖校服汗湿了贴在背上,不知怎么带来的是胸口的压迫感。
她离队伍越来越远。
然后,是在盯着自己手臂上红印子出神的时候,发现手上的重量猛然一轻。
抬头,才发现是刚才找她问路的那个年轻女人,把她手上抱的书分了一半走。
见祝遥抬头,笑笑:去教学楼?我也是。
祝遥:不用了,我自己搬得动。
没事啊。女人很温和:反正我手也是空的。
哦。
两人一路走,一路沉默。
女人身上什么香气也没有,反而意外让祝遥觉得清爽。不像妈妈的那些朋友,一走近就浑身的玫瑰香橙花香茉莉香,熏得人头都晕了。
只能听到女人的鞋跟敲击地面,踢踢踏踏。还有她的蓝裙子,随着步子摆荡,沙啦沙啦。
祝遥盯着那一抹蓝的裙角,像翻卷的海浪,像流淌的天,又像起起伏伏焦虑狂喜最后变得平和一片的少年心思。
你话很少啊。
嗯?
女人笑笑:走了一路,都不说话的。
啊,嗯。
祝遥这才发现教学楼已近在眼前了。
女人问:你去几班?
高二二班。
你是二班的啊?
祝遥点头。
女人笑了:那我把你送到教室门口。
祝遥觉得奇怪,但又不想开口多问一句。
走到教室门口,老方已经来教室了,在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们也都回来了。
女人问祝遥:你自己搬进去,能搬动吗?
祝遥点头,女人就把书放回祝遥怀里。
女人一低头,几缕细碎的发丝,就扫在祝遥的手臂上。
祝遥:谢谢。
不客气的呀。
清新的南方语调,很温柔,很好听。
祝遥抿抿嘴,还是没说什么,进教室去了。
女人站在教室门口轻声喊:方老师。
老方看了一眼,拍着讲台喊:不要吵了,等商晓冉安排发书。就走出教室外面去了。
祝遥把那一摞书放上讲台,走回自己座位。
塞上耳机的时候,无意识往外张望一眼。
以她的角度,透过一扇窗,只能看到老方的平头,格子衬衫的尖领,略黑的皮肤,一开一合的嘴。
他在对着什么人说话。
他对着说话的那人,却被窗框完完全全挡住,什么也看不见。
祝遥只能在自己心里复刻:小小一张面孔,雪白的,清淡眉眼,藏在一副细细金丝边眼镜后。
还有商晓冉那句:长得挺漂亮的。
漂亮吗?祝遥不觉得。
从见第一眼开始,祝遥就从没觉得曲清澄长得漂亮过。
曲清澄带给她的感觉,是美。
美和漂亮可不一样。
闹哄哄发完了课本,下一节是语文课。
开学第一天是不讲课的,就是各科老师来跟学生们见个面,聊会儿天,放完一个暑假收收心。
上课铃打响,当那个年轻女人走上讲台的时候,祝遥听到左前方的商晓冉啊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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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笑了◎
女人站在讲台上,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问商晓冉:你啊什么?
一向开朗的商晓冉,竟嗫嚅了一下:唐老师呢?
唐老师是她们以前的语文老师,一个总喜欢把一头中长发烫得跟方便面一样的中年女人。
年轻女人回答:唐老师的丈夫外调,唐老师跟他一起去外地了。
这学期开始,我教你们语文。
她转身,拿了一截粉笔头,在黑板上写下曲清澄三个字:你们可以叫我曲老师。
祝遥耳朵里塞着耳机,盯着黑板,发现一朵清淡水仙一样的曲清澄,字却意外的遒劲有力。
像男人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