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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以待毙,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当下的他们最适合不过。
他们无可奈何,无力回天,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生命的流逝。每个人对死亡都有与生俱来的恐惧,他也不能例外。可他怕的不是自己还能活多久,而是怕自己死在亓容之前。
他不想叫亓容难过,可亓容一直在为他难过……
“师父……”
轻薄的衣衫下是亓容身体的温度,苏殷亲昵地蹭了蹭脸颊,亓容就把着他的胳膊,让他坐在了腿上。
臀上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殷儿这么大了,怎么还总爱撒娇?”
苏殷很喜欢这个姿势,这样他们的胸膛能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他数着亓容的心跳,阖着眼道:“我们啊,还有很久很久,直到走到生命尽头。”
“人的一生或长或短,却总会有尽头。”
苏殷的语调很轻很缓,他想这应该是自己人生中最温柔的时刻,因为此刻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今生挚爱。
世人都只见亓容的强大和美丽,唯有自己得见亓容的脆弱和痛楚,这远比那些浮于表面的东西要美得多。
“但我可以保证,在我们仅剩的时光里,唯有长相守,无有憎别离。”
苏殷孩子气地伸出小指,亓容眼角眉梢蕴着笑意,伸出小指与他勾了勾。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167章 世事无常
数日后,他们在犁北坡港口下船。
犁北坡是连接沧纳和晋玄的重要关口,先前被沧纳攻破,后又被晋玄抢占了回去。如今局势诡谲,苏翊和程珩远斗得难舍难分,这处关卡也成了被人遗忘的废墟。
港口离衡钩村还有半日的路程,苏殷一行人抵达时正是凌晨,便马不停蹄地朝衡钩村赶去。
衡钩村人烟稀少,经历了晋玄和沧纳的两次战争后,村内的一切都被轰炸得所剩无几,只剩下了残垣断壁。
靖宏拦了山道上的砍柴人,询问一番,才得知这村落的大姓就是“古”,要寻起古宁的家宅并没有那么容易。村庄里的残屋排列紧密,能依稀窥得当年的繁盛之景。几人也别无他法,只好分头行动,一家一家地寻过去。
虽说是残垣断壁,但仍有几户人家坚守在此地,他们总不好硬闯进去。
苏殷循规蹈矩地敲门过去,实在无人开门才道一声“叨扰了”,再进屋查看。给他开门的人家屈指可数,无不是摇手摆头,像是不愿意牵扯上多余的事端。
还好一位老妪在听了他的描述后,给他指了一个去处。
“方才才有人问过呢,再往前一里路,门口种着棵石榴树的那户人家。老婆子记得,是生了一双儿女。”
苏殷一怔,这几户人家只有他来询问,应当没有问重才对,“您还记得方才问您那人的样貌吗?”
老妪弓着腰,咳了几声,“老太婆眼睛花了,看不清……只知道是个和尚……”
难道是古宁曾经的旧识?道了谢后苏殷就和亓容等人说了此事,走了一里地后,果不其然有户人家的院子口种了一颗石榴树。此时正是石榴结果的时节,这棵树上却只寥寥结了几个青果,孤零零地挂在枝头,说不出的寂寥。
苏殷屈指叩了叩门扉,片刻后,柴门从内打开,一片明黄的衣袖自门缝中一闪而过。
门扉后是一张笑面,凤目含情,却少了彼时的灵动。
五彩蝶衣化作肩披袈裟,青丝高束也成了头点戒疤,这人看见苏殷并无惊讶之色,而是笑吟吟地叫了他一声,“苏殷。”
苏殷怔忡了好一会,“韩非烟……”
自韩非烟为了段逸风和他争吵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苏殷没有想到,再相见时,韩非烟已经出家为僧了。
无欢谷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四大护法之一的韩非烟,是最喜热闹之人。苏殷入药那段时日,每隔几日就会收到韩非烟送来的新奇玩意儿,以及那高高的一摞话本。
这样一个谁都愿意同他多说上几句的妙人,是怎么狠下心舍弃这滚滚红尘的……
从最开始的“苏苏”,再到“少主”,最后是这一声“苏殷”,就足以证明他们背道而驰,越走越远了。
韩非烟歪了下脑袋,看向苏殷身后,“谷主也在。”他嘴上还叫着“谷主”,面上却已经没了在无欢谷时的敬畏之意。
亓容点点头,“你已不是无欢谷的弟子,无需再叫我谷主。”
韩非烟抿了抿唇角,侧身让了让,“你们是来看古宁的吧,这座宅子就是。”
言婼风探头探脑,“你也来看古大哥?”
“代段逸风来看看。”
苏殷心中一痛,抬脚跨过门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