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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亓容站在床头凝眸注视着他,眼中似乎有浓到化不开的悲伤。亓容没有说话,只是俯身小心地亲吻他的脸颊,柔嫩的唇瓣好似轻柔的羽毛擦过。这是亓容少有的温柔的一面,苏殷庆幸这是在梦中,也只有在梦中亓容才会把他视若珍宝。
亓容起身的时候,眼底泛着红。这种近乎绝望的气氛有如实质,让苏殷的心也跟着钝痛起来。他想看得更真切一些,亓容却很快背过身去。他想留住亓容,却怎么也抬不起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亓容的背影化作一缕青烟。
梦醒时窗外阳光明媚,他扶着发昏的脑袋,苦笑着摇头。
不过是一个梦罢了,自己怎么还心疼起梦中人了。那个男人,大概都没尝过哭泣的滋味,又怎么会露出那般悲伤的表情呢。
接下去就是漫长的等待。一日、两日、三日……毫无消息。
他花光了身上的零钱,瞪着那锭金元宝长吁短叹。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到头来,为了温饱,还是得花亓容的银子。
他在钱庄兑换了方便携带的银票和一些散钱,照例回雪月斋点了一碗阳春面。
店里小二一边游走于各桌之间,一边和顾客东拉西扯。
“又要打仗了?赋税又得涨了啊!”
“是啊!这都涨了多少回了,一家老小都指望着我养,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老王你就别说笑了,揭不开锅还来雪月斋呢!”
大火听闻后哄堂大笑,又有人道:“可别说赋税了,我听说是边关告急,朝廷已经派了不少援军。前几年打下沧纳就折损了不少将士,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征兵。”
有不明真相的叫嚷道:“这到底是咱们打别人还是别人打咱啊?”
“听说是沧纳的那个什么荆将军。”
“沧纳都是我们晋玄的了,这姓荆的不好好做他的将军,又要谋反?这你打我我打你的,何时是个头啊。”
苏殷筷子一顿,有点发愣。沧纳如今确实成了晋玄的一部分,他还记得当初亓容让韩非烟带着虎符离间亓刃与荆溯云,后来也如亓容所料,荆溯云退回沧纳做了个有名无分的领主。不过沧纳天高皇帝远的,荆溯云放着大好日子不过,为何要反?
难道是亓刃派兵给沧纳施压了……
还没想清楚,又有人道:“我怎么听说是右相家的公子珩要反呢!啧啧啧,真是狼窝里生不出狗崽子。”
“程奉铭都盖棺入土了,公子珩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诶!你们都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我大哥就在四皇子手下,这次来侵的,明明就是番邦外族!”
“这越说越离谱了,我大晋玄国力雄厚,这些蛮子是上赶着挨打?”
苏殷默默听着,捞完了碗里最后一根面条,刚想起身,就见一人端着碗,拉开了他对坐的板凳。
他坐的位置在角落,极为隐蔽,这人显然也是不想引人注意。来者落座后眼神在苏殷的脸上稍作停留,又若无其事地埋头喝粥。
苏殷打量了这人一眼,平平无奇的外貌,无甚好特别在意的地方。刚要收回目光,却不经意瞥到了他护肘上的木槿花,瞬间如遭雷击般怔住了。
他用力地闭了下眼,再看过去,真的一朵雕刻粗糙,却花瓣分明的木槿!
木槿是沧纳的国花,有生命永不停歇,国家永远昌盛之意。沧纳不论男女,都会在袖口或衣领等地方绣上木槿花,当然也有如这位男子一般,刻在护肘或腰带上的。这是沧纳人的象征,更是沧纳子民对沧纳国永恒的信念。
这男子是流亡到晋玄的沧纳人?还是……荆溯云真的带兵攻打晋玄,这人是沧纳军的一员?
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苏殷没法确定,他又仔细看了这男子一眼,对方平凡的五官顿时变得亲切起来。
男子注意到了他的打量,目露戒备。
苏殷虽是沧纳的皇子,但在百姓面前露面极少,又时隔多年,即使此人真的是沧纳人,恐怕也认不出他来。他按捺住内心的汹涌澎湃,略带歉意地朝男子点了点头,“兄台长得有点像我的一位故人,不要介意。”
阮郢心道有你这样的故人我做梦都能笑醒,虽然被美人搭讪的滋味不错,但他此次是带着大将的任务来的,切不能掉以轻心。
他一声不吭,抱着碗狼吞虎咽,权当苏殷是空气。
沧纳人的身份在晋玄极为敏感,苏殷也不恼,施施然回房。一进房间他就打开窗棂。从这个位置望出去,正好能瞧见雪月斋人来人往的大门口。
不多时,那人就从雪月斋走了出来。他立马翻下楼追了出去,远远跟在那男子身后。苏殷轻功不错,那人浑然不知身后有人跟着。约摸一炷香后,他停在了一处院落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