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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殷一时间分不清花未眠为什么会站出来帮自己,但他已经管不了这许多。狱卒一放手,他就急迫地摇了摇头,嘴里飞快地否认着,意识到发不出声音后,又指了指那信条,不住摇头摆手。
“看来苏公子并不承认啊。”
见亓刃索眉沉思,魏孺深见缝插针道:“他不认难道这就不是他写的了?花堂主,莫不是你和他相处几日,也被迷得发了失心疯不成?”
被一个太监如此奚落,花未眠也不恼,“魏总管此言差矣,苏公子虽是亡国皇子,却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又何必如此恶语相向。微臣只是就事论事,程家世袭相位至今已有四代,如果真是因为小人挑拨而冤枉了程尚书,岂不是要皇上背上昏庸残暴的千古骂名!”
“花未眠,你拐弯抹角的,不就在骂皇上是昏君和暴君?!老子警告你,别仗着你是国舅公就蹬鼻子上脸!”
武官里和亓刃出生入死过的将领立马听不下去了,站出来就要和花未眠大干一场。亓刃左耳朵听到一个“昏君”,右耳朵听到一个“暴君”,额角青筋直跳,索性把问题重新扔给了花未眠。
“朕也不想让程相蒙受不白之冤,那依国舅看,又要如何区别真假呢?”
花未眠思索一番,道:“字迹最易区分,沧纳三皇子的笔迹也不是寻常人就能得见,难有仿字一说,不如当场验字,皇上您觉得呢?”
“那就依国舅所言,上纸笔吧。”
太监很快就送上了纸笔,苏殷一手执笔,一手抚平了纸,却迟迟难以落笔。
他写给落红衣的信条上,只有短短八个字:身份暴露,撇清关系。显而易见,亓刃在看了信条后添油加醋,把重点放在了沧纳余部和程家私兵上。看亓刃这番轻松自得的形态,信条上的字迹必然也是经过模仿的,不怕比对。
这可如何是好?额上的汗珠滑过下颚,停顿的笔尖在宣纸上晕染出了一个墨点。
“呵!老子就说这小崽子心中有鬼!怎么不敢写了?!”
“怕不是怕漏出马脚吧!”
“苏公子,这是你洗清嫌疑唯一的方法,还请下笔。”
不落笔,没有别的方法帮程珩远脱罪,落笔,更像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苏殷捏着笔杆的手指泛着青白,一阵头晕目眩,耳边响起嗡鸣。
花未眠垂头盯着他手中的毛笔,轻声催促,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更叫苏殷头皮发麻。
苏殷手一抖,心一横,手起笔落,正是“身份暴露,撇清关系”这八个字。写完后,他只觉浑身都脱了力。任凭狱卒将宣纸拿走,辗转至亓刃手中。
亓刃草草扫了一眼,道:“方才朕倒是想起来,在座中有一人与沧纳三皇子朝夕相处数年,也算得上是苏殷的半个启蒙老师,由他来辨认字迹,断不会再冤枉了程尚书。”
众人一阵唏嘘,齐齐看向逍遥王“亓容”。
段逸风在众人的目光中有条不紊地上前,接过两幅字迹,低头辨认。他看的速度极快,在苏殷眼里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这是最后的机会,段逸风到底会不会帮自己?
他咬紧牙关,听见心底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答案,可他还是无法自拔地怀着侥幸心理,偷偷祈求段逸风能够帮自己。
“是同一个人的字迹。”
苏殷抖了抖嘴唇,悬于高空的心脏骤然坠落。他在这样深不见底的失重感中惶恐不堪,想要有人拉自己一把,可这里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余人都只站在高处轻蔑地看着他——包括段逸风。
段逸风的眼神复杂又隐晦,像极了亓容,他看不懂,又仿佛从来没有看懂过。
亓刃冷哼一声,将那宣纸连带着信条一齐扔下龙椅,“程瑾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程珩远扑腾着冲上前去捡起纸条,对比一眼后无言地看向苏殷。那眼中迸发出的痛恨径直冲撞进苏殷的心头,让他那颗本该死绝的心脏又在余烬中要命地搏动了几下。
“程珩远,朕再问你一遍,你认不认罪?”
程珩远抿紧了苍白的双唇,眼神就像钉死在了苏殷身上。字迹是从苏殷的手里流出去的,如果他没有自作主张,没有相信落红衣,没有写这张信条,又怎么会被亓刃钻了空子!
败了!彻底败了!他无力地摇着头,人证物证,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臣……认罪……”
“珩远!”程奉铭怒喝道:“仿字又有何难!皇上,苏殷没有认,既然他咳坏了嗓子说不出话,臣请求医好他的嗓子后再审!”
“右相,直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朕倒还想问问你,信条中的私兵从何而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