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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殷的心里住了太多人,父母、兄弟、朋友,可他只有苏殷一个。苏殷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都让他嫉妒得发疯,可他怕把这小东西吓跑了,所以只能维持着君莫道貌岸然的师长形象,伪装得沉稳大度。身份被拆穿后唯一的好处,就是他无需再忍耐体内如狼似虎的占有欲,他有了一个全新的,可以对苏殷胡作非为的身份。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最后得到的只有尸体,他也会把自己的爱人带回来。他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接下去的时光,他要让苏殷每分每秒都不离开自己,他要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占有苏殷。
毕竟,亓容已经够糟糕了,不管再做什么,苏殷都不会更失望了……
*
子时,晋玄皇宫,长生殿。
亓刃脱下繁琐的服饰,亵衣外只披了件暗金龙袍,墨黑的长发披散着,正于案前批阅奏折。
言婼云侍奉在旁,一袭长裙曳地,身影婀娜多姿,柔夷不紧不慢地推着墨锭。
“皇上,夜深了,该歇息了……”
亓刃搁下朱砂笔,捏了捏眉心,“程珩远招了没?”
魏孺深垂首躬身立于一侧,闻言脚尖转向座首的人,“程大人还没招。”
亓刃声音略有拔高,“右相府呢?有没有什么动向?”
“亥时从右相府出去一顶轿子,线人消息说是右相的参谋。”
亓刃起身踱了两步,“老狐狸,不敢进宫了。呵……沧纳那余孽呢,醒了吗?”
言婼云垂着的眸子微微抬起,研墨的手也停下了。
“还昏着呢,腿上的伤止不住血,怕熬不过今晚。皇上,要不要找个御医给他看看?”
“啊!那他会不会死?”言婼云故作惊慌,偎在了亓刃怀里。
亓刃拍了拍怀中人的肩膀,又摸上她隆起的小腹,下巴朝魏孺深抬了抬,“让花未眠去瞧瞧,别让他死了。程珩远咬死不认,是在给他爹争取时间调动兵力……”他沉吟了片刻,又道:“你去告诉陆尚书,只要不把人整死,什么刑罚好用就上什么。庇护了陆家这么久,他也该拿出点诚意来了,五日之内要还是没有结果,就让陆家跟着程家一起陪葬!”
“是。”
魏孺深应声后却没有退下,亓刃往后一靠,十指交叉,闭目道:“还有何事?”
魏孺深看了眼言婼云,还是将袖中的话本拿了出来,“这两本册子是张副将手底下的士兵寻到的,还请皇上过目。”
亓刃招了招手,魏孺深躬身将话本献上。
亓刃拿过来后把两本话本合在一处,随意翻了翻。入目除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之外,每隔几页还配有简单描绘的插图,细细一看,端的是活色生香。只是这春宫里头的主人公皆为男子,其中一人的眉眼像极了他那威名远播的常胜将军,林纪。而另一人的面容虽不熟悉,看这泼了墨的衣衫和腰间软剑,当是他的心腹大将沉单。
他眉心一跳,又往后头翻了好些,直到连御林军统领谢柯都恬不知耻地加入之后,“啪”一声合上了书。
书皮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将军百戏图”,用拇指捺开上面那本,下头的则是“帐中汉”。这明晃晃的当朝官员同人画本竟然在市面上如此流传,让他晋玄将领的脸面往哪儿搁!
“大胆!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搜出来的!”
“回皇上,张副将说是找沉夫人时,在沉府的一间库房找到的。当日来往宾客众多,不知是有人特意送给沉首领的还是府中下人……”
有人投其所好送了这不入流的话本给沉单?亓刃眼中戾气闪过,沉单的确对男欢女爱之事兴致缺缺,可他幼时与沉单同寝同食,怎么不知道这个“枕边人”还是个断袖?!一想到自己唯一可以交托性命的兄弟有龙阳之癖,他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一怒之下砸了手中茶盏。
“荒唐!晦气!给朕去查!朕倒要看看是哪个狗胆包天的,竟敢如此戏耍朕的影卫首领!”
苏殷是在潮湿阴暗的牢房中醒来的,身下的石床上铺了层薄薄的稻草,身上则盖了张破烂草席。就算不低头,也能闻到草席上的霉味。
他瞪眼看着污垢堆积的墙壁,直挺挺地躺了一会,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身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以及君莫就是亓容这个事实。
月光从牢房中唯一的一小方窗口中漏进来,恰恰照在他的脸上。他抽了抽鼻子,直到眼睛发酸也不敢眨动眼皮
他害怕第一滴眼泪落下后,就会崩溃决堤。
过了一会,他伸手探向大腿,触及掌心的是绷带粗糙的质感,伤口已经被包扎妥当。看来是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亓刃没有急着下杀手。只要有价值,程珩远的事就还有转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