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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是这么冷冷清清地坐着,那男子骨子里就透出无与伦比的贵气,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男子从袅袅水雾后抬眼,不冷不热地看向仰躺在地上的苏殷。他放下茶盅,深邃的双眸一眨,雾气似全吸进了眸子里,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刹那眼中冰雪消融,目光万般柔和。

苏殷看着他越翘越高的唇角,脸上的热度褪得干干净净。

亓容一挑眉,似乎对苏殷的出现也颇感意外,清了清嗓子道:“殷儿,好久不见。”

*

苏殷构想过千千万万种和亓容重逢的场景,无一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而那些在脑海里排练了数百遍的质问和指责,滚瓜烂熟地滚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姿势,和亓容重逢。以至于条件反射想起的竟是《弟子规》中的“冠必正,纽必结,袜与履,俱紧切”,又紧接着想到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再看看自己,发冠歪斜,一只鞋子不知道飞去了哪,加上之前还在隔壁听墙角,他惨白的脸又腾地红到了脖颈。他幼时好动,不得停歇,这些东西都是亓容在他耳边不断念叨的。

苏殷第一时间爬了起来,脑子还没转过弯,已经规规矩矩地立在了一侧。眼珠子满屋子乱飘,他心慌意乱地去找自己失踪的靴子。

“殷儿可是在找这个?”

闻言瞧去,亓容挽着宽大的衣袖,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夹起了茶壶旁的靴子。

亓容……用手指,夹着自己的靴子……

苏殷僵在原地,表情想当潦草。

亓容一歪头,似笑非笑地说:“过来。”

淡水色的唇翘起令人心悦的弧度,眉眼多情又似无情。亓容的脸颊光滑无痕,那道由他亲手留下的伤疤已经痊愈了。

苏殷想到颠覆了所有的那一夜,被欺骗的怒火接踵而至,那些烫嘴的质问驾轻就熟又到了嘴边,囫囵就要出口,隔壁雅间里突然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妈的!苏殷!落红衣跑了!!!”

苏殷虎躯一震,暗骂白梓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鞋都顾上拿,急冲冲掉头。

“人呢?!”

“卧槽!卧了个大槽!竟然还有姘头接应!”

苏殷赶到大敞着的窗边,一脚踏上窗台,发现没有鞋子后又换了只脚。窗外白羽携紫的鸟儿振翅飞过,犹如鸢尾翩跹,他微微一怔,探出半个身子往下头张望。

火树银花,香车宝马,楼下一位白衣男子怀抱着红衣胜火的花魁,在万家灯火中深情对视。

“妈的!”苏殷学着白梓谦的口吻骂了一句,撸起袖子,“看老子不砸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他瞅准了楼下两人,腾身跳了下去。

*

程珩远路过劝君留时,红遍大江南北的花魁从天而降,他喜不自胜地接了个满怀,还没开口安慰几句,头顶就传来一声爆喝,怀里的花魁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跑了。

他诧异地抬头,和苏殷四目相对。表情是凶神恶煞了点,可这皮相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啊!

嘿!如今劝君留不表演嫦娥奔月,流行仙子下凡了?

他暗戳戳地将两人比对一番,秉持着来者不拒的原则,张开怀抱迎接苏殷,而后被一脚踩在了脸上。

苏殷目光追随着落红衣的背影,不解恨地又碾了碾脚。

程珩远身为右相之子,堂堂正三品户部侍郎,何曾吃过这等亏。饶是他脾气再好,此时也失了风度。

他一把扣住苏殷脚踝,头顶着乌黑的脚印,语带不满。“这位公子,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眼见落红衣快隐没在人群之中,苏殷心中急躁,尥起蹶子又在他胸口补了一脚。

“解释你个大妹夫!”

踹完只觉得脚背一凉,他来不及多想,飞身紧随落红衣而去。

程珩远抓着手里绵软的袜子,整个人如遭雷击,呆愣在了原地。

这不是……从亓修马下救出稚童的蛇蝎美人吗?

悍!够悍!

苏殷自诩轻功不差,却始终落后落红衣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一个青楼花魁有此等武功,想让人不怀疑都难。

落红衣借助地形优势,在栉次鳞比的楼房瓦舍穿梭跳跃。他紧追不舍,忽闻身后一阵轻巧的脚步声,紧接着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他气息微微不稳,来者轻功不俗,动静极小,这一掌落在肩头轻若鸿毛,若不是对方不遮不掩,根本难以察觉。

“这位公子,不如先停下来解决一下你我的恩怨?”

苏殷提防地睨了一眼身侧之人,见他笑容可掬,脸上还印着鞋印,不禁疑惑,这人怎的不拦自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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