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从前的事……你在说什么……”
“是啊,你什么都忘了……”韩非烟叹息道:“那你还记得这个吗?”
韩非烟展开手掌,一枚玉佩静悄悄地躺在掌心,翠色温碧,通体温润,下边坠着的穗子已经褪了色。
这玉佩,赫然就是梦境中自己给亓容的那块。
苏殷脑子里混乱不堪,韩非烟兀自把话接了下去,“那日你走后,他被段辞,也就是他的养父,囚禁在土腐门整整四年。谁都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我却一清二楚,是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他身无分文,在红叶林等了你整整五日,也舍不得当掉你给他的玉佩。他身上只有一把给你做的鸣镝,你为什么没去见他?”
韩非烟的话语说得轻柔,听不出多少责备,仿佛真的只是不解他为何会爽约。
手中的鸣笛嵌入掌心,梦境中少年亓容和自己击掌为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苏殷如何也忘不了……
韩非烟自嘲地笑了笑,眼神却很温柔,“后来他把鸣镝全部毁了,只残存了这一支,是我偷偷藏起来的。有一次练功时不慎被他发现,才还给了他。我一心想要占为己有的东西,你却弄丢了三次。”
梦境中的那个少年就是段逸风无疑,按时间推算他与段逸风相识就是在十年前随母后回无欢谷的时候。可是为什么,梦境中那人的脸却是亓容的?
苏殷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混乱,段逸风的脸上有被烧伤的疤痕,并且在无欢谷长大。而亓容是晋玄的二皇子,自幼生长在宫中,这两人根本毫无干系。
可梦境中段逸风顶着少年亓容的脸和他对话时,竟然毫无违和。
“我说过会保护好你……是我没用!”
“如果我再去早一点,你母后也不会……”
“怪我!怪我!”
“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拿着它我就能随叫随到,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但是要过几日,我还没做好。”
段逸风自责的话语就在耳边,苏殷抱着快要裂开的脑袋,直想往墙上撞,失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和段逸风约定之后,隔天苏祈和苏翊就带着沧纳的人抵达了无欢谷。
岑关情先后生下了苏祈苏翊后,一直想要一个小公主给兄弟二人作伴,没想到时隔几年好不容易怀了身孕,诞下的还是个小皇子。
苏殷是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金枝玉叶,粉雕玉琢,自小被两个哥哥当做妹妹,宠得无法无天。
出生前岑关情准备了好些女孩儿衣服,后来每当苏殷捅娄子犯了事,就罚他穿着苗疆刺绣的裙裳,戴着叮叮铛铛的银饰,臊得他哭着认错才被放过。
那时候苏翊就打趣地喊他“小公主”,长此以往,“小公主”的性子也是愈发骄纵。
两兄弟见到放在心尖上疼的弟弟脑袋被开了瓢,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苏殷趴在苏祈的怀里哭得天昏地暗,两人哄了半天,给他顺通了气,才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母后被辱的事实叫他们难以接受,加之冷飒修成敛光心法后,无欲无求,闭关于长雪峰不理谷中之事,母后又不知何故对他们避之不见。兄弟三人心急如焚,当晚就和无欢谷打的热火朝天。
奈何他们寡不敌众,无欢谷碍着他们皇子的身份也不敢动真格,最后两方都损伤惨重。
三人败兴而归,苏翊嚷着要找沈清迟拼命。就在这时,岑关情给几人带了话,让他们三日后于长雪峰会面。
看到担架上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母后时,苏殷仿若被人当头一棒。他木头般杵在原地,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摊黑红的,依稀能辨出个人形的焦肉,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母后。
岑关情身边站着个紫衫女子,看不清眉目,却浑身散发着矜贵和傲慢。她进了长月宫,不到半炷香时间又出来了,俯在岑关情的耳边说了什么。岑关情微微点头,继而朝苏殷三人招了招手。
苏祈和苏翊一人牵着他的一只手,几乎半拎着他走到岑关情的面前,跪了下来。
岑关情的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脸上更是糊成一团,分不清鼻子嘴巴。离得近了,甚至能闻到一股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小殷……”
岑关情抬手,苏殷听到这久违的声音,面颊肌肉一抽,握住她的手,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母后……”
“是大孩子了,别哭……”
岑关情牵了牵嘴角,似乎是想笑一下,却只牵动了脸上的皮,看着扭曲又狰狞。
“殷儿的生辰快到了,是不是很好奇母后给你准备了什么?母后现在就给你好不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