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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见他垂着眼帘不语,当他终于知晓厉害,抓着他的衣襟把他甩到了床上。
“都滚出去!”
临羡欲言又止,就听君莫又言,“药箱留下,出去!”
众人不敢多说,逐一离去。
君莫压下火气,从药箱中翻出金疮药,“把衣服脱了。”
身上的衣服早就破得不成样子,几根布条稀稀拉拉地挂在肩膀上,苏殷习惯了君莫给自己敷药,也不废话,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露出满身伤痕。
君莫看着他肩头尚在渗血的伤口皱起眉头,手上不客气的将金疮药一倾。苏殷倒抽一口冷气,额发被冷汗浸得湿透,胸膛不断起伏,嘴边溢出细碎的呻吟。
正痛得身体打摆子时,眼前出现了一段白皙的腕子,上头还印着一排浅色的牙印。
他浑浑噩噩地看了君莫一眼,只听对方漠然道:“痛就咬着。”
这人八成是有病,他呸了一声,“哪个娘们咬的就找她去,这招对老子没用。”
娘们,老子,怎么说曾经也是皇室礼仪熏陶出来的皇子,这满嘴胡言乱语简直不堪入耳。君莫眯着双眼,嘴角却缓缓勾起,“我怎么不知道殷儿是个姑娘?”
苏殷猛然反应过来,这牙印是当初入药时自己受不得痛,在君莫腕上留下的,没想到印子到现在还在。然而紧随而来他又想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吻,登时又恨又厌,说不出话来了。
金凌门的药去个牙印还不简单?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就没有一道留疤的,可君莫偏偏把这牙印留了下来,不是有病是什么?!
苏殷在君莫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他这身鞭痕看着狰狞可怖,实际并未伤及内里,否则这条小命还不够君莫抽一鞭子的。君莫为他细细撒上药后,又以掌敷于淤青处,苏殷霎时被烫着了一般弹开几寸。
“知道疼了?”君莫捉着他的手臂,身体又凑近几分,毫不留情地揉搓下去,“淤血揉开了才好得快。”
这哪是疼不疼的问题,苏殷尚且弄不清自己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觉得君莫掌心火热,烫的自己皮肤泛红,头顶冒烟。
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先是心软,再是心慌,君莫又不是什么阎王罗刹,自己见了他怎的怂成这副熊样?
苏殷身上痒痒肉本来就多,没揉一会就龇牙咧嘴地想要躲开,谁知弄巧成拙,手在床沿上撑了空,紧接着腰肢被一把捞住,上半身牢牢贴在了君莫腿上。
君莫并未看出他的异样,怀里像是揽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低声道:“别乱动,伤口又裂了。”
苏殷安分下来,侧着脸,眨了眨眼,鼻尖微微耸动,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君莫腰侧的衣服上湿了一片,洇出了深色的血迹……因着穿了一身的黑,苏殷之前并未看出他受伤了。
喉咙里那团棉花又开始不上不下,他心烦意乱地问,“你受伤了?”
君莫手上不停,轻轻“嗯”了声,“无崖山之行不大顺利,此剑有灵,不甘于供我驱策,废了些功夫才将它带回来。”
苏殷知道事实肯定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安静了半晌,又道:“你这么想要这把剑,是不是等我杀了亓刃,你就会杀了我?”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可他心头还是不可避免地涌出伤感,连带着鼻尖也泛了酸。
“你不该去刺杀亓刃,如今已经打草惊蛇,你能从将军府中逃脱,亓刃必定会对林纪有所怀疑。”君莫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手上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苏殷情绪不稳,半撑起身子看他,“你知道我要去的是不是?你知道我有可能会死在林府,你还是放任我去了。在你眼里,我的命算什么?还是说我死了,正好能遂了你的心意取我的心头血?”
他忽地想起曾经亓容将自己弃于光武街上,恍然大悟自己这股怒火源自何处。他在害怕,害怕重蹈覆辙,害怕沦为君莫手里的一颗弃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再一次抛弃。
君莫静静凝视着他,少年的五官长开了许多,原本柔和的脸部线条也渐渐有了男性的钝感,只是那随了母亲的眉眼愈发美艳多情,如今眼角通红的隐忍模样竟平添出了一分妩媚。
他几乎见证了苏殷从孩童成长至少年的所有模样,在他眼里,苏殷可以是纤细的,可以是柔弱的,可以是娇气的,却唯独没有和妩媚二字产生过任何联系。
君莫微微怔忡,揩去苏殷眼角零星的泪水,忘记了回答他的问题。
苏殷没来由地觉着委屈,身下君莫沾着血的布料又让他心惊。百感交集中他只觉自己的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疼,它像是有了自己的思想,不知痛般在胸腔里头作天作地。他压根分不清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从何而来,只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个人,对君莫的任何一句话语都变得敏感多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