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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讨论了这许多,唯独没有提及亓容该如何。
苏殷明白,君莫将计划全盘托出,是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让自己看清亓刃亓容才是站在无欢谷对立面的敌人。
可是……脑中灵光一闪,他终于发现了被忽略的地方!
方才商议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荆溯云与亓刃互不信任的基础上的。可沧纳一战这两人里应外合,狼狈为奸,其间并无嫌隙,甚至算配合得天衣无缝,君莫是从哪里得出这两人貌合神离的?
“殷儿想什么呢?”
眼皮一凉,思绪被打断,君莫冰冷的手掌覆盖在了他的眼上。
“眼睛不疼吗?”
方才全神贯注都在讨论计策,苏殷并无察觉到双眼有何不适,此刻才感到酸胀难忍。
亭内只剩下他和君莫二人,想到昨日自己落荒而逃,他就浑身上下不自在,忙后撤了下脑袋,后脑勺却撞在了身后那人的腰腹上。
“……烦请谷主,”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让一让。”
君莫退开几步,苏殷刚要起身,束在脑后的长发一松,散到了肩头。
“你……”
还未回头,双眼已被发带蒙上。
“不是交代了婼风,傍晚才允你摘下缎带吗?”
感觉自己的手被执起,苏殷瑟缩了一下,复又被握得更紧。
“不关婼风的事,是我自己跑出来的。”
“那又为何划伤自己的手臂?这又是在跟谁置气?如此鲁莽,怎成大事。”
苏殷顺着君莫搀扶的力道站起来,一边被引着下石阶,一边道:“我没有在同谁置气,我就是想看看自己这笼中人当得称不称值。诶,你把血喝下去之后有没有顿觉豁然开朗,身轻如燕?”
见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君莫无奈道:“何止身轻如燕,都能独步天下,返璞归真了。”
这一点也不好笑,苏殷噘着嘴,“你这说得好没诚意,我总不能喝自己的血来体会一番,那多恶心。”
“其实并无多大感觉,就如你喝了柳盈盈的血,蚀颜散毒素退去一般。于我而言,就是少受一份半月寒的折磨。”
苏殷脚步一顿,斟酌着说:“我有一事想问谷主。”
“适才就见你有话想说,是还有什么疑虑吗?”
他本想问君莫如何断定荆亓二人会起内讧,转而却还是先问了亓容的事,“荆溯云自立为王,亓刃必然会怀疑亓容与其勾结,又怎么会放过亓容?”
君莫脸色略沉,“怀疑又如何?亓刃没有证据,仅凭怀疑,他奈何不了同为皇子的亓容。”
证据?证据还不是你君莫想给就给。只要在战场上留下任何与亓容相关的物件,那镇北军此次回撤的锅就得扣到亓容头上,亓容就算是长了十张嘴也甭想说清了。
“事到如今,你还是放不下亓容?”
手被拽得发疼,苏殷也沉下声,“我有什么好放不下他?只不过我还有很多账要和他清算,总不能让他死得太容易。”
君莫几乎是扯着他往百草堂走去,脚步飞快,语速也飞快。
“你不用为你的亓容哥哥担心,他既然已经被封了王,就是退出了政权中心,这虎符就算荆溯云送给他他也不敢接。这事亓刃是会迁怒于他,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毕竟荆溯云自立为王,于亓容而言又无任何好处。”
是这个理,这步棋把荆溯云逼上了绝路。沧纳余部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亓容毫无党羽,护不住他,而亓刃也对他虎视眈眈,除了自立为王苟活一日是一日,他还能如何?
至于亓容,只要他伏小做低,夹紧尾巴过日子,亓刃除了朝他头上撒点窝囊气之外,还真奈何不了他。
“这个答案小殿下可还满意?”
苏殷被他扯得一个趔趄,这声“小殿下”实打实扎疼了他的心。
他扬手扯了发带,当下口不择言道:“君莫你又发什么疯?!你问我是不是想杀亓容,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我怀疑你想嫁祸亓容,借亓刃之手杀了他有什么不对?!”
“借刀杀人,不择手段,你就是这般看我的?不愧是我的好徒儿。”君莫冷嘲道。
阳光刺目,苏殷双眼瞬间被激得泛出泪光,不甘示弱地说:“沈清迟医术果然了得,谷主喝了我的血自然是有力气同我在这争吵了,还需要养什么病。”
“混账!”
君莫将手高高扬起,苏殷紧闭双眼低下头,耳光却迟迟没有落下。
“滚。”
睁开眼,君莫寒着脸,发丝遮挡着双眼,垂在身侧的双手隐隐颤抖,指尖乌紫一片。
“怎么会……”
伸出的手被君莫挥开,苏殷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再去看君莫,对方却背过了身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