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太累了,几个看不惯他的弟子总找他麻烦,打架几乎成了家常便饭。就连一向和他三句跑不了吵嘴的言婼风都看不下去,可是古宁和靖宏非但没有制止,还默许了这种行为。苏殷知道他们是想历练自己,可是真得太累了,他已经无暇再去自怨自艾。
闭上双眼,已经撑到了极限,刚想从梅花桩上翻下来,臂弯处一阵温暖,继而弯曲的胳膊被扳直了。
他疑惑地睁开眼,侧脸看去,君莫站在桩子边,双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臂,帮他矫正着姿势。
一股暖流从臂弯处散开,发麻的手指渐渐有了知觉,手臂也停止了抖动。
继那次君莫莫名其妙“落荒而逃”之后,苏殷就再也没见过这人。
他咽了口口水,“谷主……你不去看烟花吗?”
君莫的双手依然停留在他的臂弯处,眉梢眼角带着点笑意,“在何处不能看?素花宮的姑娘爱看,就让人置办了些,殷儿也喜欢吗?”
灯火在苏殷的脸上打出淡淡的红色,他眨眨眼,“嗯……以前在皇宫里,每逢过年二哥都会带着我偷偷放烟火,偏生每次都能被大哥逮到,嘿嘿。”
看着少年眼中腾升而起的温情,君莫放开手,退远了些。
苏殷偏过脑袋瞧他,却被自己的胳膊挡了个正着,索性翻下梅花桩,笑吟吟道:“谷主你那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总不会只为了给我送个衣服吧?”
这里离宫殿毕竟远了一些,昏黄的灯光晕染过来,看不大清君莫的眉目。
君莫似在斟酌如何开口,半晌才道:“你想不想杀了亓容?”
苏殷愣了愣,不知君莫为何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提起了这茬。
“你那日就想问我这个?”
“是,你在犹豫?”
在君莫的注视下,苏殷的目光有些闪躲。
亓容的所作所为足以下黄泉一百次,站在他的立场,杀了亓容才是最合理的。他身上流淌着沧纳皇室的血脉,血浓于水,这种仇恨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推攘着他在复仇的道路上踽踽前行,不敢有丝毫懈怠。
可是,杀了亓容……他当真下得了手吗?
苏殷不语,如果把这个问题换成杀了亓刃,就会容易的多。
君莫突然嗤笑了一声,浓重的嘲讽味让他更加难堪。
“我……我不知道。”
他握紧了双拳,被仇恨冲昏头脑的那段时间,他时时刻刻都想着找亓容复仇,可究竟是怎么一个复仇法,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想找亓容讨一个说法。他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亓容会做出这等卑劣龌龊的事,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因为这实在是……太窝囊了。
“他该死。”君莫朝他逼近几步。
苏殷抬眼,才发现君莫细长的眼眸像被泪水润泽过,亮晶晶的。
他连忙扶住君莫,“……你是不是喝醉了?”
君莫不领情地挥开他的手,身体笔直如松站在在雪中。若不是他眼里含着水雾,丝毫看不出醉酒的模样。
“我可以带你见他。”
苏殷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君莫有办法让他见亓容?可是要怎么做……他甚至不知道要用何种表情面对亓容。
“你……可以带我见他?”
君莫定定地盯着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可以,还有,我不是他。”
“我知道。”
“什么?”君莫像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往他身边凑了凑。
苏殷摇摇头,“我知道你不是他。”
君莫只有在温柔的时候才会露出点和亓容相像的地方,至于其他,天南地北,毫无相似之处,他早已打消了亓容易容成君莫的想法。
不过……趁着君莫醉酒,苏殷大着胆子去看他的脸面。
除了归谷那日,君莫之后用的都是这张面皮,也不知是真是假,实在瞧不出什么端倪。
君莫似乎没料到他承认得这么干脆,一下子有点找不到思路,须臾,他才道:“上次的事,让你受惊了。”
难得见他说话颠三倒四,苏殷一时哑然。
他细细一回想,上次的事,他和君莫的事,犯得着君莫喝醉了酒还要来道歉的事……
也就只有那一件了……
关于那件事,君莫绝口不提,他自然不会主动翻旧账。毕竟被同性那样压在身下,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如今君莫旧事重提,想必也是埋在心底太久,真是存在些愧疚的。
他清了清喉咙,艰难地开口,“我已经忘了。”
两个人活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也要脸,想赶紧把这一篇翻过去。谁想君莫却不肯了,一个疾步捉住了他的手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