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毓婉不卑不亢道:夏夏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你!盛千放扬手,想要一巴掌将初夏打醒,手刚扬起,忽觉一道阴戾的视线落在身上,背脊蓦地生出寒意,提醒着他这个罩着初夏的男人并不好惹。
盛千放打不得,骂不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胸闷气短,指着萧氏骂道: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夏夏你可以带回奉剑山庄,但萧氏是盛家的人,一介妇人,就该安分守己,好好留在后宅,跟着别的男人到处跑,像什么话。盛千放改口。留下萧毓婉,就不愁初夏不回来。
初夏态度坚决:母亲和我一起走。
盛千放问楼厌:公子意下如何?
夏夏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盛千放差点气死。一个二个,这是铁了心要和他作对。他顺了顺气,道:公子出身奉剑山庄,奉剑山庄自来最重视规矩,公子此举有拐带他人|妻女嫌疑,要是闲话传到祝庄主耳中,想来祝庄主是不会开心的。
祝长生是奉剑山庄的庄主,这个少年再有能耐,都要受祝长生的管束。
不知是否盛千放的错觉,提到祝长生,周遭的气压都低了下来。那白衣少年眉目阴沉,似笑非笑:这有何难,将盛家满门灭了,便再无闲话传到我师父耳中。
悬在他腰间的佩剑,出鞘三寸,寒光乍泄,如细雪纷纷。
气氛陡然凝重。
放肆,盛家岂是你这个毛头小子撒野的地方!躲在婆子后面的盛老太太,听闻楼厌自报家门,拄着龙头拐杖走了出来。
楼厌行事乖张,出口就是灭门,先前盛老太太还以为他是哪里冒出来的小魔头。既是奉剑山庄祝长生的弟子,那就好办了,连祝长生都会给盛家几分薄面,他祝长生的弟子何以为惧。
奉剑山庄再怎么说,都是有头有脸的名门正派,这个小子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恐是有心无胆,表面张狂,欺负到盛家的头上,刚好煞一煞他的威风。
盛老太太心里有了底,怒瞪盛千放:萧毓婉是你的女人,连自己的女人都管束不住,以后你叫盛家的脸面往哪里搁,传出去岂不是叫那等小人嘲笑你治家无方。
母亲教训的是。盛千放连连点头。
盛老太太年轻时就很强势,盛千放向来孝道为先,很是听她的话。奉剑山庄是个讲道理的地方,从奉剑山庄出来的弟子,再厉害能厉害过祝长生去?
盛千放对楼厌道:老夫与祝庄主私底下有几分交情,公子既是他的弟子,不免要提点两句,公子是奉剑山庄的人,在外行走江湖,一言一行代表着奉剑山庄,应当谨言慎行。
盛千放以为搬出祝长生就能压制住穆千玄,那是大错特错了。初夏心底暗暗发笑,穆千玄与祝长生的其他弟子不同,或许是天才的特权,祝长生对穆千玄十分纵容,原书里穆千玄血洗盛家,被告状到祝长生面前,祝长生也只是寻个盛家的错处,盖章定论,穆千玄是为民除害,将此事压了下来。
楼厌不耐烦地压了压眉梢:少废话,叫你的一起上。
盛千放面上挂不住,不由动怒:好个猖狂的小子,好好好,今日老夫就代替祝庄主,管教管教他的弟子。
盛千放一声令下,潜藏在盛家各处的七十二护院一拥而上。这些护院都是江湖上的厉害角色,或犯下大事,或是高手隐退,被盛家高价收买,为盛家效力,其中不乏被奉剑山庄追捕的穷凶极恶之徒。
盛家在外头的生意越做越大,没有自己的底气,怎能轻易立足,也正是这些人,成为祝长生发难盛家的把柄,将穆千玄血洗盛家变得顺理成章。
七十二护院团团将楼厌围住。楼厌丝毫不见惧色,愈发亢奋,拍了拍悬在腰侧的斩春剑:别急,今日就将你喂饱。
林愿早已被他的侍卫护住,退至角落。初夏想了想,拉着萧氏的手,蹭到林愿这边,借一借他的光。
永安侯府的大公子,盛家总会给几分薄面,不敢伤他性命。
场中刀光剑影,楼厌的白衣溅上血色,刺目的红铺展开,仿若忘川之畔的白骨上开出的曼珠沙华,美得惊心动魄。
七十二护院眨眼间就在他的手下折损一半,盛老太太以为他是信口开河,吓唬盛家人的,他出手如此狠辣,方知那句灭门不是玩笑话。
妈的,向来以讲道理著称的奉剑山庄,什么时候出了个疯子。
她使了个眼色,命令仆从去捉初夏母女当人质。初夏早就防备着她,抬手抽出护卫的刀,提在手里:借你的刀一用。
侍卫没有反应,因林愿早已吩咐过,初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愿玩味地看着这场闹剧,心情很好的样子。
初夏握刀横在身前,护住萧毓婉:谁敢动我娘试一试。
盛家仆从都是普通人,纵使有健硕男子,初夏手中刀锋凛然,狂舞出无数残影,谁也不敢上前。
剩下的护院再次倒下一半,楼厌切西瓜似的,切割着他们的头颅。
盛家的女眷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四处逃窜。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被婆子们簇拥的盛老太太,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怒极,恨极,将矛头转到萧毓婉的头上:都是你这下作的娼妇,专招些不干不净的男人,给我们盛家蒙羞,如今你生的这小孽种有样学样,小小年纪就学会把野男人往家里带,惹出如此大的祸端!你、你这是要气死老身!
初夏正要启唇骂回去,那厢,楼厌长剑一横,斩下颗头颅,足尖轻点,血衣翩飞,如一只红色的蝴蝶,轻飘飘落在盛老太太的身前,手中薄刃抵上她的咽喉。
盛老太太双唇紧抿,声音噎在喉中。
母亲!盛千放吓得脸已变形,公子手下留情!
楼厌呵地轻笑:再骂一句我听听。
盛老太太面色灰白,整张皱巴巴的面皮控制不住地抖着。楼厌长剑往前送了一分,笑道:再不出声,我就将你这讨人嫌的舌头割了喂狗。
你盛老太太几时被人这样威胁过,白眼一翻,就要昏过去。
楼厌左手轻弹,一道指风轻拂她身上各处大穴。
盛老太太没能如愿昏过去。
我说了,把你刚才骂的话,骂给我听。楼厌颊边染血,肤色苍白,色如春花,本该极美,落在那盛老太太的眼底,比地狱里的修罗恶煞还要恐怖。
盛老太太张了张唇,急促地呼吸着:下作的娼妇
下作的娼妇是谁?楼厌脑袋歪了下,青丝如泻垂落肩头,眼神天真。
是我。盛老太太郁闷道。
楼厌很感兴趣地哦了声:小孽种又是谁?
是我。盛千放生怕楼厌真的杀了盛老太太,赶紧应声。这时别说骂他孽种了,骂什么都行。
下作的娼妇生的小孽种。楼厌品味着这句话,突然大笑起来。
谁也不明白,这句话的笑点是什么。唯有楼厌眼前似又浮起前世种种,那时,他是楚绣绣的儿子被人揭发,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七十二护院还剩十八人,楼厌衣摆滴滴答答淌着血,白衣变作红衣,脚下凝着血泊。初夏怕再耽搁下去,对他们不利,凑到楼厌身边说:师父,我们走吧,这里脏死了,一刻我都待不下去了。
楼厌看向盛千放:听到我徒弟说的话了吗?
我这就去叫人备车。盛千放恍然道。
楼厌那疯子的架势,灭门根本不是随口说说的,盛千放怂了。折损那么多高手,即使他再不甘心放萧毓婉离开,也要考虑到盛家上下一百多条人命。
有盛千放的妥协,初夏和萧毓婉离开盛家不费一兵一卒,盛千放还贴心地准备好马车和银两,恭恭敬敬地将他们三个送上马车。
接连看两场好戏的林愿,先他们一步离开。
离开前,他递给初夏一枚玉符:没能认下二小姐做义妹,很是遗憾,那日我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往后若有困难,二小姐可凭此信物来永安侯府找我。
初夏道:我已不是盛家的二小姐,林公子往后不必再如此称呼,还有,我也不再姓盛。
我姓初,以后我是初夏,而非盛初夏。她笑盈盈补充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