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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
掌柜连忙跑回去,衙卫摘了腰间刀,拍在桌上,吓得掌柜慌忙跪下去。
“这事不好办啊。”卸刀的衙差晲看掌柜,说:“七月的日头毒得很,白日里弟兄们巡街辛苦,喝不上‘凉茶’降火,这火气总得找地撒,你说是不是啊,林掌柜?”
“是是是。”掌柜连连应声,说:“各位差爷辛苦,‘凉茶’自该孝敬。但是两位爷也看见了……小人这铺里生意冷清,还望两位爷回去同各位同僚说说好话,再宽限我这小店几日。各位爷若是想吃些什麽,尽管来小人店中——”
“我说你别不知好歹啊!”衙差蓦地拽住掌柜的衣襟,狠声说:“老子好好与你说话,你当老子是要饭的是吧?我看你——”
“掌柜!”
正当这危急之时,只听得堂中‘哐当’一声,衙差闻声望去,见得隔桌不知何时来了个年轻人。柳争手中挑着折扇,脚下踩着刚被踹翻的板凳,坐姿狂妄。
“上菜啊!”
掌柜见準时机连忙爬起身,挪到柳争身边说:“公子吃些什麽?”
“照着他们的菜给我上。”那边两位还在打量柳争,柳争余光都欠奉,却扔了银子出来。
“我给钱。”
掌柜惊觉不妙,下一瞬果真见得那俩衙差起身走了过来。
掌柜连忙拦上前,解释道:“两位爷莫与他置气,他不是本城人,不晓得二位爷是公门中人。”
“甭管是哪来的愣头青,来了此地就归我们管!”衙差气势汹汹,一把推开了掌柜,将刀拍在桌面,说:“认得此物吗?”
柳争捏着折扇,说:“短刀。”
衙差顿时哈哈大笑,讥讽道:“原来真是个愣头青!这叫手刀,等你下了英城狱,是死是活都由它说了算。”
“你小子出言不逊,侮辱……”另一衙差手压腰间,欲要拔刀拿人,却又倏忽止住不言。
只因堂中又来人了。
二人对着那人齐齐揖礼,柳争侧眸而观,发现正是那通判身边的老仆。
老仆瞟二人一眼,扬声说:“掌柜何在?”
掌柜栗栗危惧,瑟瑟地缩在一边,闻声颤颤地爬起来,应了几声。老仆蓄着美髯,温和和威严并存,他并不理睬躬着身的二位衙差,对掌柜说话倒颇为客气。
“听闻这客栈的掌厨人不是本城人氏,做得一手地道的北邦菜,香辣一绝。”老仆递上食盒,又抖出张字条,说:“我家老爷特地差遣,想吃的菜都写在上头了。”
掌柜诺诺地接过东西,除了道“是”,旁的一个字也不多问,拿着食盒就钻进了后厨。老仆挑了个座等待,衙差便提刀退了出去,堂中终于静下来,柳争用脚勾正了板凳,起身上楼。
“稍慢,”老仆喝着凉茶,忽然看向柳争,说:“鄙姓奉。我瞧公子品貌皆上乘,却想不出是哪家公子,公子既住这客栈,不知是从何而来?”
柳争步踏阶上,闻言顿步。
“打西北边来的。”柳争回身,面上露出痞气,说:“你这般问,莫不是认得我?”
“认得怎会多此一问。”老仆语气温吞,说:“西北边是国都心脉,据闻京都今年霜冻得厉害,四月仍在飞雪,春种无地,不知真假。”
柳争听出话中试探,他一路南下,曾路过京都,那时虽已过四月,但见树梢红绿皆肥,凉意揉杂着生气,哪里像是大雪初霁的模样。
“谣传不可信。”柳争敲着折扇,懒声说:“我离都时春花已盛,四月飞雪闻所未闻,什麽人竟敢编撰如此瞎的閑话。”
老仆立即面露愧色,说:“市井閑话,听着了便信了三分,实在愚钝!”
柳争薄笑一声,跨步上楼去了。老仆目光紧随着柳争的背影,看那房门一开一合,若有所思地盯看了片刻。
柳争贴靠房门,他从门缝中瞄见那老仆仍旧紧
盯着此处。不久之后,掌柜捧着热菜叩响房门,听着里头的人声音闷沉,像是睡着了。掌柜推门而进,见着柳争长腿垂地,横身躺在榻上。
柳争翻坐起身,说:“几时了?”
“刚过戌时,公子上楼不过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事。”掌柜边摆饭菜边说:“这不巧了,方才那位爷点的就是公子昨夜吃的那几道,怕公子久等了,赶巧先吃点。”
柳争伸了个懒腰,双手扣在床沿,说:“说起方才,那俩衙差定然不是第一次来吧?对待这样的人,忍气吞声只会使得他们变本加厉,今日或是动手打人,来日指不定就是拔刀相向,一忍再忍不是长久之计,如若你不敢,我可替你去衙门要个说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