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演!”
唐演心神不安,忽听得一声暴喝。他长枪扫过,挡下致命一击,回道:“我没……”
唐演趁着空隙沖那边瞥了一眼,话就这麽卡在了嗓子眼,接着他沖那边狂奔过去。
“小舞!”
照舞见唐演沖过来,手中长枪随之掷来。她感觉面上一热,视线被鲜血遮盖,跑过来的人影渐渐变得模糊。
照舞心中一惊,耳根又钻进另一道声音。
“小舞,回家了。”
那一声声‘回家了’似带着魔力,渐渐抚平她内心的惊骇涛浪,编织成一道道缓和的溪流。照舞渐渐变得平静,旷野的嘶鸣声和铁戈声一道散在风里。
她又在风里睡沉了。
苏醒
晚些时候景閑玉和柳争用了晚膳,就在屋里围着茶炉暖手。茶炉里煮的是北境特有的一种草,灌丛似茶,煮时加入一点点糖,头壶回味甘甜,煮得越久草的香味熬出来了,满屋溢香,茶水就变成了苦味,喝一口提神醒脑。
景閑玉解了披风搭在膝上,他闻着满屋浓重的茶香越发的清醒,倏忽转头看着紧闭的窗,随口道:“要不找个人解解乏?”
须弥榻上垂下一只手摆了摆,柳争埋在被褥里,闷声说:“聊不动了,我困死了。”
须弥榻没有柳争人高,他大剌剌地躺着,半个腿垂挂在地,被褥也拖了一半在地上,景閑玉看着难受,便说:“困了就去床榻上躺着。”
柳争哼了几声,将腿缩上榻,露个脸说:“你和我一道去睡。”
景閑玉翻了个白眼,他兀自起身。这会儿外面天已黑透,雪堆在夜里泛着微弱的荧光,他推开窗,见石桌边坐着道人影,便朗声沖他说:“几位先生回院了吗?”
那边石桌前的人闻声立马跳起,陈执中挥手喊道:“没呢,先生。”
景閑玉哈了口气,道:“外面太冷了,进来屋里吧。”
说罢关回窗,景閑玉刚坐下便听得陈执中敲了门,他让人进来,也围着茶炉一道坐下。
陈执中瞧见了须弥榻上的人,他接过景閑玉递来的茶盏,小声地说:“先生晚上不宜饮这茶,饮了到鸡鸣时分都睡不着。”
“不睡了。”景閑玉一饮而尽,似有所指地说道:“夜里多豺狼,醒着安心。”
榻上的人翻了个身,陈执中挪着脚,将声音放得更低,“城中哪里会有什麽豺狼,先生多虑了。”
“北境军这两年征兵少,二营两年没进新人了。”须弥榻上的人忽然坐起身,柳争将被褥推到一边,说:“你何时进的二营?”
陈执中道:“负责年中征军的是唐参军,他亲自挑我入的二营。”
景閑玉想到柳争说过这位唐将军有个弟弟,是侯府世子的参将,他接着说:“挑你入营不是唐将军的意思,所以你后头才来了侯府?”
“唐将军也说了,让我先跟着世子,在这侯府里头锻炼锻炼。”陈执中先前没与景閑玉说的那麽细,他怕景閑玉误会,忙道:“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可不敢与先生编瞎话。”
“不急。”景閑玉给他添茶,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陈执中将茶盏凑过去,说:“北境军这两年征兵数量少,体貌力量的标準也越发高了。”他讪讪道:“我还以为我这样的铁定是没戏了,没想到被唐参将选中了。”
景閑玉忽然问陈执中,“你今日没听说什麽?”
“听说什麽?”陈执中不明白景閑玉指的什麽,不过他一日都在这院中守着,除了景閑玉,和别人连一句话都没说上,确实什麽都没听说。
景閑玉沉吟不语,他本想问些什麽,奈何知之甚少,一时竟不知从何问起。
柳争将手臂撑着膝头,略俯着身看着陈执中,问:“你去过马市麽?”
“我先前曾到过马市,那处俨然已经成了一处居穴。”这人越说越气急,愤然合上书,“这帮蛮人简直毫无人性!”
“文永老弟别上火。”另一人站在书架前,他身也不回,一边翻找着册子一边轻声说:“你瞧孟老看得这个费劲,他都不急你急什麽?”
孟老也在伏案攻读,他已过花甲之年,老眼昏花,一到夜里认字吃力,只得手持灯盏顺着字,一字一字地往下挪。
“閑话莫谈。”孟老目不离册,道:“侯爷夫人刚进去里间,你俩都轻点。”
书架前的人转身,道:“这个数到底要多少,你们心里有底了吗?”
“要我说报多少数也没用,还得看人家借不借给我们。”气急之人又打开册子,道:“正是耗钱的时序,要我说,报的越高越好,让京都那帮贵人好好看看,北境这些年都被逼到什麽境地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