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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应当如何属下也有了万全之策,只是这事儿得先与仙师通个气儿。”师爷稍有顾忌,迟疑着说:“上次仙师走后,小翠就疯了,就是怕……”
“怕什麽!”杨事正是自得,不以为然道:“她沖撞了仙师,怕是自己吓疯了,整日有鬼有鬼地喊,不是已经让人发卖了吗?提她作甚。”
杨事乐不可言,师爷便只能将一肚子顾虑吞咽,顺着意说:“属下想大人若是能借仙师的名头,祈雨消灾,那便可保万无一失。”
“此事行不通。”杨事懊恼道:“这等美事儿你以为本官没想到?我本想粮食一抛,再让仙师降场甘霖,如此便是最好。可仙师说了,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动了便是后患无穷,任谁来了也动不得!”
“大人误会了。”师爷道:“赈灾粮若真是出了意外,光有人背锅不行,还得另有个盼头才行。否则百姓不堪重压,衆怒群起,该用什麽来平?大人才是他们的主心骨啊,势必要做点什麽,以昭大人的一片忧民之心。”
室内逐渐有了暖意,师爷贴着炭盆,又道:“今有打压富商筹粮救贫,明有求师仙使祈雨消灾,往后任谁来算这账,也决计算不到大人头上。”
听及此处景閑玉怒不可遏,手指险些将瓦片扣出洞来,他气愤难当地回看,却见柳争若有所思,怔怔地望着一处出神。
柳争今日裹了披风,只露出几截手指松松地拽着,他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尊雪人般坐立屋头。
景閑玉心以为柳争是冻的,又觉得日头实在是大,热得他都要化了。
“冷吗?”说着景閑玉就要解了系带,脱下厚裘给柳争,柳争却摁住他手,对他道:“不是冷。”
景閑玉觉的柳争话说一半,又察觉他方才起便一直心不在焉,也不知在琢磨些什麽。
景閑玉直身,欲要再问,就听得下面镇尺‘啪’地敲桌,杨事陶然地说:“点灯祈仙阁,我要拜见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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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仙阁本名同优阁,是杨事府邸后宅最高的一处阁楼,飞阁流丹,可览尽院中风景。杨事为了取悦所谓的仙师,后改了名字,取‘仙’之高,‘祈’之诚,改名祈仙阁。
他与仙师曾有一约,若有事要商,就来此处飞檐下并排连挂三盏灯笼,那便是十万火急之事。
灯笼高挑,阁内酒菜俱备,杨事将人都遣了出屋,急张拘诸地等了片刻,又觉得身上这墨绿色太过沉重压抑,便起身又出了屋。
景閑玉从屏风后晃身出来,见桌上不只有绿,竟还有一盘肉菜。他绕桌迈步,‘哼’气骂道:“狗官!”
柳争跟在景閑玉身后而出,却径直走去了窗边。窗户被拉开一条细缝,只露出半只狭长的眼,眸中冷意幽幽。
景閑雨也凑身过来,他挤到柳争身边也往外瞧,桃花眼滴溜溜地左右乱转。
春日里白天短,西边已是通红一片,打在飞阁上像是着了火,将院子也烧得通红一片。院子里四下不见人影,静得像是座空宅,想来是杨事不许人来打扰。
“灯笼已亮了这许久。”细缝里的桃花眼长睫扑闪,景閑玉看着檐下灯笼,问:“人还会来吗?”
“不知道。”柳争手把着窗,道:“上次就叫他溜了。”
“上次。”景閑玉擡眸,“你在追查什麽?”
“你不是不想听吗?”柳争挑眉一笑,“改主意了?”
“不改。”景閑玉又盯瞧着灯笼,道:“我不问此灾后续如何,你也不要同说我,我只问你在追查什麽?从你引我去隐村时,我便发觉你有事瞒我,现在更明了了,你在追的是什麽人?”
柳争松了指,说:“这人隐藏得极好,我查了许多年,也只探查出些蛛丝马迹。”
“这人做了什麽?”景閑玉头顶一空,柳争已坐下了,他合上窗,“你要死咬不放。”
柳争略思索,道:“我如此和你说,此次旱灾你可有发现异样?”
“异样。”景閑玉细细思来,移着脚说:“什麽异样?”
“方才那师爷说,账目记的是去年那批粮的收支。哪批粮?”柳争道:“我们刚入梦时正赶上农收,景家的掌柜却说粮不好收。那时节家家户户都要準备收割新粮,粮铺并不乐观,真正哄抢粮食应该是从蝗灾之后。”
“你怎知闹了蝗灾?”景閑玉蓦地撑桌,激动道:“这一段不曾历经,也无人和我们说过!”
“我听见了。”柳争道:“若非闹了蝗灾,秋收过后怎麽也不该是这幅景象。我上次来府衙时听见了,那所谓的仙师将此消息提前透露给府衙,所以才有了那一批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