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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逼
寒风拂过,杨事擡手示意衙役后退,他紧盯最前头的一抹钗裙,道:“诸位莫急,景家是平城第一富商,且听景小姐如何说。”
师爷退至旁侧,将位置让给景月。景月双拳紧握,在衆人注视下提裙上阶,她转身站定,深吸一气道:“景家愿以百姓为先,自愿捐出余粮七成。”
院内鸦雀无声,景月没得选,亦昭示着他们也没得选,为了赎回自己主君,这便是唯一的法子。
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有人举手接声,“白家也自愿捐粮七成。”
一只、两只……
阶下声响不断。
“好好好,本官这就派人跟随你们一道回府。”杨事满意一笑,道:“此事后事一概交由师爷负责,若还有疑议,皆可同师爷再慢慢商榷。只是百姓饑则府衙饑,也别让百姓久等了才是。”
说的是百姓,实则是在警告衆人别想耍花样,不见粮便休想从府衙领走人。闻言院内哄声一片,皆要急着回家取粮。
此一幕犹如鲤鱼被投石惊吓争先散去,杨事与师爷相视一笑,却见景月仍立阶上不动。
“且慢!”景月忽然转身跪于阶上,背对着衆人给杨事磕头道:“小民有一求。捐粮一事小民也想出力,不知大人可能应允!”
衆人都想看看景月玩的是什麽花样,也不急着走了,皆静静仰面而观。
杨事道:“何事?”
“家父陈疴难愈,身子不如一般人,小民作为子女是心急如焚,所以诸位的担忧我也最能感同身受。”景月道:“只求大人能将取粮一事交于小民来办,全了小民的一片孝心。”
话说到这份上,驳了是不通人情,应了又不放心,杨事是左右为难。
景月俯首贴着地,又道:“大人尽管派人跟着我,今日戌时前我必将各家的粮送至大人面前。”
杨事思索一番后终是应了,他寻不到反驳的理由,用的既是府衙的人,也不怕她耍什麽花样。
景閑玉扒着飞檐,见下面人要散了,便以手肘抵了抵柳争。
柳争似乎一直没在听,他把玩着发带,将红绸绕在手指上戳着鸟儿玩,忽然道:“要看乐子吗?”
“什麽乐子?”景閑玉道。
柳争乐此不疲地逗着鹦鹉,嘴里‘咯咯’两声,便见得笼中鹦鹉扑翅欲飞,高声啼叫。
“宰了!宰了!还我命!还我命!”
檐下杨事闻声步子一顿,继而寒毛卓竖,这叫声他最是熟悉,只是那牡丹鹦鹉聒噪得很,尽怪声怪气,早就叫他掐死了。
此时这啼叫又从何而来?
杨事越想越怕,他不安地瞥着四周,问:“你们听见了吗?”
“什麽?”师爷环顾一圈道:“不知谁家鹦鹉学舌,学了几声阴阳怪气罢了。”
鸟叫声愈渐嘹亮逼近,吓得杨事腿脚一软,跪跌伏地,乌纱帽也从头上滚落地面。
师爷连忙上前扶起,急切问声,“大人无事吧?”
杨事扶戴着乌纱帽,擡手便是一巴掌。前头引路的被打的嘴里腥甜,却不知做错了何事,连忙双膝跪地。
“贱奴!”杨事又惊又怕,喝道:“府上谁又养鸟了?”
仆从抖声,“无、无人啊。”
师爷见杨事神色不对,便挥手遣人先退下,他搀着杨事,小心询问道:“不过是几声鸟叫,大人何故这般惊恐?”
“这叫声……”杨事道:“分明是我之前养的那牡丹鹦鹉。”
师爷宽慰道:“人声可辨,鸟鸣不清,大人多心了。”
“我没多心,我养的鸟我如何会听不出!”杨事惊恐未定,“再者说,这节骨眼谁家还养得起活物?”
杨事吓得脸色惨白,柳争却提着鸟笼乐得悠哉悠哉。景閑玉同他一路走回,见道两旁皆铺门紧闭,偶尔听得几声哭吟。
昨夜一夜不见,景閑玉还道柳争去了何处,方才见那知州反应,想来是溜去了府衙,至于这牡丹鹦鹉,也应是那知州所养,被这人抢了来。
只是柳争无缘无故去什麽府衙?
“你去府衙做什麽?”景閑玉问。
“往事多有不明。”柳争语气温和,眼眸却不然。他眼中积了风雪,凛冽慑人,“既然来了,便想去碰碰运气。”
柳争说的‘往事’,大抵便是他上次说的来过此处,千年前未查明的事搁到如今,景閑玉也不欲再探究,唯恐再问出一些平城后续之事。
景閑玉静了半晌,不再接着话茬问了,他手指勾着鸟笼,在冰凉的铁上滑动,道:“看也看了,你觉得那沈华同景月说了什麽?”
“看不明白。”柳争瞥着景閑玉勾着鸟笼的手指,道:“这鸟儿有趣儿着呢,喜欢了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