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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近来漫天的閑话哪来的?”大当家愤然道:“东山脚下往来最多的便是景家的车队,以往当他们是好人,现在只恨没抢他们一回!反正信也送了,且看他们还敢不敢继续哄擡梁价!”
大当家看向苏木,苏木理着袍摆从容不迫地将两团红火罩进袖中,他道:“沈兄怎麽看?”
沈华道:“现下粮食最好卖,可景家粮铺的粮价一般百姓都负担不起,他们不像是要挣钱,更像是没办法。一旦干旱,粮价飙涨是必然之事,只是往年确实没有过这个价。”
大当家道:“我说吧,还说不是他景家为富不仁!”
“大当家也说往年寨子后头的树从未枯死过。”沈华平静说道:“平城百姓也以为黑风寨尽是些穷兇极恶之徒。三人成虎之事屡见不鲜,百姓对‘匪’一字避之若浼,沾上便通通当作毒魔狠怪,只将诸多事实都抛之脑后。”
“例如黑风寨只劫细大不捐的富贾,从不劫过路百姓,可他们依旧视你们为洪水猛兽。”沈华道:“每个人心中的秤杆不一样,便很难公正地评说好坏。”
“那你说这……”大当家硬气道:“反正搁我身上做不出来这等亏心事!”
沈华忧思深重,景家在平城是数一数二的大户,景家报了官,州府难保会再出兵。
以往也有商户曾遭过黑风寨毒手,但因州府几次剿匪无功而返,后人便都选择了默不作声。黑风寨做事留有余地,也不曾逼得哪家哪户活不下去,官府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被抢的商户便自认倒霉,只当是买路财。
沈华忧心忡忡道:“景家的粮万万抢不得。”
“罢了罢了。”大当家摆摆手道:“不说煞风景的话。”他站起身躬身从旁拎出来个竹篓子,竹篓半人大小,堆着花草。
大当家拎着竹篓的臂筋肉凸起,他将竹篓放在沈华面前,只听得竹篓落地闷实一声,起了点灰。大当家道:“二弟又让兄弟们采了些花草给你,还晒成了干,你给他的书,他都有仔细研读。”
“大当家,这……”沈华估量着身旁这半人高竹篓,应该比半个自己还要重,只难为情道:“多谢二当家好意。”
“客气什麽。”大当家一掌打在矮桌上,震得筷子滚落在地,沈华弯腰去捡,背上又经人拍了拍,他听得大当家又说:“我让人给你送下山去,你读书人的身子骨自然比不得我们!”
沈华拾了筷子,便要告别,他出屋叫回了沈果,同二人再次告了别,带着一篓草药下了山。
一番下来已是后半夜,苏木也回了自己屋,堂内只留大当家一人。他坐正位虎皮椅,端起酒碗叹气一声,才将酒一小口一小口地抿了。
碗中酒气余香,他又往里加了点清水,以水蕩碗一饮而尽。
良人
苏木出了屋,踩着黄沙细石走去了寨子西边。他身后露出的伞柄顶端雕的是一双展翅欲飞的玉腰奴,玉腰奴背上挂着两团火一样的红球。
苏木将长发拢在另一侧,不让发丝缠住红火,问:“你们怎麽寻来了?”
“我在这处叫景星,正是黑风寨函告的景家。”景閑玉道。
他上次和苏木分开时将柳争藏着,就是不知两人之间的利害关系。可眼下瞧苏木的反应,倒像是早已知晓他在隐瞒。
景閑玉对柳争和苏木的身份各有猜疑,两人之间并不像说书人所言分庭抗礼、水火不容,看来苏木说的没假,只是利尽交疏。
景閑玉趴在玉腰奴的背上,凑在苏木后脑处说:“你不是寻他吗?”他脑中闪过苏木巾帕一角的红莲,心中莫名不爽。便挤着另一团红火说:“人在这儿呢。”
景閑玉一挤,柳争便只挨着点边,他扣着边说:“我要掉下去了,拉我一把。”
景閑玉瘫躺在双翅上,将这一角平地尽数占牢,他脚下踩着另一团红火,起身时用力一蹬,便将柳争踹了下去。
柳争顺着伞柄滚下去,滚在了伞檐处。他向上望去,见景閑玉趴着看他,关切地说:“还想拽你一把,竟坚持不了片刻。”
两人隔距遥望,柳争也不知景閑玉为何突然发难,只道:“你故意的。”
“我第一次变成这幅模样,我知道什麽。”景閑玉话音刚落,眨眼间两团红火又滚到了一处。
柳争占着一边翅膀,将景閑玉压制得动弹不得。红火绒毛纠缠在一起,景閑玉只露个圆溜溜的眼睛,气愤填膺地怒瞪着柳争。
苏木推门而进,微微侧首对着伞柄上扭打一处的两人道:“出来吧。”
红火纵身一跃,落地时渐化成一名修长的青年。柳争掌心揉搓着一团红火,忽听得一声暴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