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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地不分时序昼夜,万里楼便日夜笙箫不歇。道中拖着鲤鱼尾的女子齐头并站成列,见景閑玉开门而出,便立刻恭迎上前。
“楼内温泉养灵,公子可要前去沐浴?”
景閑玉睡得身乏头晕,便颔首跟在女子身后。女子前头引路下阶,绕过几道后掀了帘子见着雾气氤氲才躬身退出。景閑玉脱衣下水靠着石壁,手边酒菜、衣物一应俱全。
景閑玉换衣再出,见帘子外石块上背身蹲着一只金蟾。金蟾听着响动转过身,口中吞吐出一大团烟雾,正与内室飘出的雾气融成一体,呛得景閑玉咳出几声。
“对不住了娃娃。”金蝉拿下烟袋挂在背上,热切问道:“你叫何名啊?”
“景閑玉。”景閑玉道:“您在等我?”
“对喽。天爷我昨夜都看到听见了,你与那蝉山洞主是何关系啊?”金蝉围着景閑玉蹦着打量了一圈,“你快与天爷我说道说道,说不準哪日还能编纂进新文里。”
“戏文真真假假您老随便编纂,反正真假难辨。”景閑玉走出两步,突然想起又道:“我和蝉山洞主当真有几分缘,告知您也无妨,不过我有一事相问,天爷能否也为我解一惑?”
“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天爷跟着景閑玉蹦上阶,嘚瑟的将烟袋叼进嘴里,摇头晃脑道:“十方地就没有我天爷不晓得的事,娃娃你尽管问!”
“我听闻离河里沉着一宝,名为厄珠。”景閑玉低眸,“不知真假?”
天爷和景閑玉膝盖一般高,他沿路踩着景閑玉发上滴答的水,随口答道:“厄珠算什麽宝贝,不过是名癡女的苦泪罢了。天爷我劝娃娃你别打这主意,这厄珠又不能涨修为,无甚大用处,还沉去了离河底,万般好也是浮云,你啊只当是个传闻听听热闹罢了。”
“如此说来是真有?”景閑玉脚步微顿,“那这厄珠是否能为人驱散噩梦,时来运转?”
“也就这点用处罢了。”天爷道:“万年前前任地主路经北河口干舌燥便舀水一瓢,这一照面就引得北河里一条鲛人芳心暗许,她苦恋千年不得,死前流下的泪便化作了厄珠,唯愿替她长伴地主身侧。只说地主当真是将它日日带着,传言有日碰上了瘴灵,他喜钻进梦中让人沉睡,再夺其灵根助己修炼。他有眼无珠盯上了地主,竟被厄珠反困噩梦中,丢了半条命。”
“厄珠说来是个兇物,大兇,一切瞧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皆避着它。”擦肩而过的鲤鱼尾皆会绕开天爷,还会垂头恭敬尊称一声,天爷眯眼点头,跟在景閑玉蹦得飞快,“娃娃啊,天爷我说完了,你快跟我说说你和那蝉山洞主是何关系?”
“这关系大了……”景閑玉有意卖关子,随意从女子手中拿了壶酒倚靠栏道:“您上回书说到万年前地主现世,再往后如何了?”
天爷接过景閑玉斟的酒,轻轻一跳就坐上了栏杆,“还能如何,便是我们都知晓那般,地火之后都被悉数压制于焱山山脉之中,焱山就成了一座刑戮山。”他伸舌卷了口酒,又道:“几百年前地火再次暴动,又有传闻说是因万年来的怨气所积,实则我们这位地主并非不惧地火。所谓怨念深重,地火反噬,全赖有一灵物与之相生相克,方能压制地火。”
“什麽灵物?”景閑玉侧目看他。
“谁晓得哩。要天爷我说未能亲眼所见,皆是道听途说。”天爷打了个酒嗝,醉意上头,“若真是有这麽个宝物,怎的无缘无故地火又会暴动。说来也巧恰逢三山洞主皆不在,竟一个没赶往焱山援助……”
“再后来呢?”景閑玉见天爷已经舌头打结,坐也坐不稳当,摇了摇他,“如何了?”
“再后来……”天爷昏昏欲睡,强撑着想了下,嘿笑道:“再后来,就没了。这不过是几百年的事,哪还有什麽后来……再后来便是你、你说要告诉我蝉山洞主和你的关系……”说及此倏忽坐直了身子,拽着景閑玉的袖道:“你、你还未告诉天爷我呢!”
景閑玉被他扯着袖,便绷直了衣袖拽着它,道:“蝉山洞主喜爱围着竈台打转,烧得一手好饭,那是色香味俱全。”
“胡说八道。”天爷摇摇晃晃,从身后抽了烟袋抿一口,道:“谁不知经蝉山洞主过手的吃食根本不能入口,你话中有诈。快、快说,你和蝉山洞主到底有何渊源,还有蝉山洞主要找的那青衣又是何来路。”
“是稍稍润色些许,我和那蝉山洞主不过一饭之缘,和那青衣更是不熟。”景閑玉道:“不敢诓骗。”
“我谅谅你也不敢。”天爷喝得迷糊,坐在杆上摇摇欲坠。他抽着烟袋,得了答複便意得志满、悠閑自在地往后一躺,‘咕噜咕噜’滚下阶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