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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凉亭边等了半刻,终于见地上人睁了眼睛。

“玉儿。”柳争气丝若游。

“有事说事。”景閑玉听到这两个字就浑身发烫,那种被岩浆烧的感觉又回来了。

雪洋洋洒洒落下,湖面结了层冰,他穿着薄薄的长袍,竟半点不觉得冷,他身体好像一贯如此。

不畏热不怕冷。

柳争从地上起来,单手拎着袍子,慢慢又裹上了身,“干什麽这麽大气性,吓着病患了。”

“你似乎很厉害。”景閑玉审视着他,“不像你说的那般弱。”

柳争手掩唇畔轻咳一声,配上他裹得严实的样子,确实是弱柳扶风的样子。

“玉儿。”偏生他还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那是为了救你,连修为都顾不得了。”

站着之人挺拔如松,比坐着之人高出不少,面无表情时气势十足,蹙眉时又带几分惹人怜惜的柔情似水来。

景閑玉别过脸不看他,搞不懂柳争怎麽能这般不要脸。

“你怎麽样?”他硬生硬气问了一句。

柳争听言神色一明,“你在关心我?我便无事了。”

“无事便好好说话!”景閑玉站起身来,他要再去看看先前的院子。

府邸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回廊蜿蜒曲折,走也走不到头。

“什麽破宅子!走半天竟连丫鬟侍从都不见。”景閑玉靠着廊柱在木栏上坐下了,檐角铜铃叮当作响,铜身外壁嵌着血玉,薄雪挂壁竟像什麽骇人之物的眼睛。

巨大的府邸就像一只镶金带银的鸟笼子。

风雪斜进廊下,柳争拢了身上袍子,“你不去找,也会去到该去的地方,此处我本不该出现的。”

“是樊府大小姐的夫家。”景閑玉像个没有骨头似的瘫着,木栏不够宽,只是堪堪稳住他的身子,“比起她来,我爹倒也算得上勉强了。”

柳争也贴着廊柱坐下了,他和景閑玉靠的是同一根,景閑玉头顶抵着漆柱躺在木栏上,他却是坐在了地上,背靠漆柱,侧头刚好能对上景閑玉的脸。

景閑玉仰躺着,双手枕在脑后,黑发从木栏上垂落一地。他长了一张乖巧迷惑人心的脸,是让人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的。

“你爹是什麽样的人?”柳争后脑抵着廊柱,看也不看他,像是什麽都好奇,又像是什麽都知道。

赤红的发带垂在景閑玉的手肘上,这抹红豔的像火,比起新娘嫁衣还要亮丽,仿佛还能看见火光流转。

他抽出手勾来看了一眼,被吸引去了注意,“这发带……会亮?”

“不会。”柳争道:“你还没回我话呢。”

景閑玉把手又枕了回去,“算不上爹,从小便没管过我死活。”

这个称呼在人世意义深重,他迎襁褓来人世,为他挡风遮雨;引他步履蹒跚、牙牙学语;教他识文断字、为人处世;庇护稚童安然长大。

景閑玉从不曾有过,他也没觉得稀奇。

“这样。”柳争不知作何感想,并没有多说什麽。

过了片刻,景閑玉上方又传来声音,“接着。”

柳争肩头伸出一根细红之物,顶端像是花瓣又好似其它。另一端被他捏在指尖,头也不回地递给身后之人。

景閑玉擡高手臂接过,是一根簪子,簪挺花纹缠绕,簪首像是一朵含苞的骨朵,又好像是山巅的起势,通体赤红,和柳争头上发带是一个颜色。

入手冰凉,仿佛簪子是用千年寒冰雕刻而成。

“何故送我簪子?”簪子被握在手心,凉的景閑玉通体舒畅,“神物都这般冰吗?”

柳争侧目看他一眼,见景閑玉握在手心爱不释手的模样,笑了,“神物不冰,是我体寒,所以我身上的东西多少随点我。”

景閑玉本不想要,可这物件确实得他心,他在身上摸了半响,实在是没什麽值钱玩意儿可以拿来回礼,他叹了口气,道:“不然把我家那袋黄豆给你?”

“把你的豆子给我吧!”

异口同声,景閑玉当即敲定,家里那半袋黄豆就归柳争了。

他抽了头顶的桃木簪子,两手束着长发,嘴里咬着那赤红簪子又问,“这簪子不像是普通物什,当真送我了?”

“算是个灵物。”柳争也从地上起身了,看景閑玉咬着发簪就伸手接过,“名唤长忆。”

景閑玉把长发全部高高束起,又把赤红簪子插入发夹,又问了最初那句话,“何故送我簪子?”

“今日那种邪物…”

柳争话未说完,殷二不知从哪冒出来,边跑边喊,“祖宗,可算找着你了!”

景閑玉捋清前因后果也知道了自己身处何地,樊府老爷夫人把自家女儿嫁给了个半只脚还多踏进棺材的人,大概是图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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