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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瞬间,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刘最吆喝核桃的声音和街上杂乱的声音都是做梦,视线中那个熟悉又有点不敢相认的身影也是做梦,可能是听了太多次被迫梦见了,又或许,他早就想见了,只是终于被周遭人影响,按捺不住心里的吶喊了。
但是,不是做梦。商暮秋确实回来了。
怔愣的片刻,江慎脑子里响起那些从他人口中一声盖过一声,接连不断、此起彼伏的商暮秋三个字,最后,他发现不是别人叫的,是他心里的嘈杂。
所以那是很好的一天,江慎选了那一天做他的编号,如果要对谁毫无保留地付出一切,应该只能是商暮秋吧。
商暮秋喜欢的话,可以把江慎刺满字。
四个数字完成起来也不困难,刺完,商暮秋把工具重新收进小箱子,擦了一下江慎鼻尖的汗,然后找了件宽松的睡袍给江慎套上,才说:“今晚睡沙发。”
洗过手,商暮秋敲开簕小音的客房,问她还有没有什麽需要。
簕不安说他妹妹很好养,给口吃的给张床就行。
果然,簕小音摇摇头。
江慎从沙发上爬起来,目光追随商暮秋,从客卧到书房,门合上了,江慎捡起桌下的拐杖,尽可能走在铺了地毯的地面,放轻脚步,一瘸一拐到了书房门口罚站。
里头是规律的翻阅纸张声,按照往常,商暮秋可能会看到十点半左右,然后洗澡睡觉。
江慎没事干,在心里默数商暮秋翻了多少次纸。……107……108……109停了。
“进来。”商暮秋说。
江慎犹豫了一下,推开门:“……你怎麽知道。”
“去休息。”商暮秋看了眼江慎微曲的膝盖。
捡拐杖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江慎低着头:“你没吃饭。”
商暮秋:“没胃口。”
“对不起。”江慎道歉说:“我没想到……以后不会了。”
“……”商暮秋静静盯着江慎,终于问:“看完之后呢?”
江慎抿着嘴,不说话。
商暮秋合上手里那本包着书皮很厚的心理学书籍,随手插进书架上顺手的书立中,“没什麽话就出去。”
江慎说:“你找人给她喂饵了。”
以前只是消遣,江翠兰现在沉迷在麻将桌上了,大赢小输,大输大赢,再打一圈就收手的念头套着江翠兰废寝忘食地离不开那排小房子,那边玩的大,等商暮秋没心思陪下去,江翠兰很快就能倾家蕩産。
现在要是有人说拿出一大笔钱吊着江翠兰的人是刘质轻,哪怕谁都知道这说法很蠢,江慎也愿意相信一下。
商暮秋没回答,基本就是默认,江慎若有似无地呢喃:“我以为不是你。”
商暮秋站起来,在书架上找新的书:“你以为?”
“江慎,在你心里,我是什麽好人吗?”
江慎说:“是。”
商暮秋找书的手停下,侧过脸来笑了:“我不是。”
江慎低下头,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然后慢慢走回沙发前,却没有躺下,而是坐在了地面。
商暮秋原本不想理会,找到自己想要的书坐下了,又没看进去,最终还是起身出来,把江慎抱起来放进了卧室。
要不是江慎在家门口出了意外,他原本準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慎说:“我没洗澡。”
商暮秋未曾理会,关上门回了书房。
事实就是这样,他不是江慎以为的那样无所不能,自然也不是他眼中所谓的好人,不用多解释的事实。
意识到这事大约要这样冷处理,江慎又爬起来,拐杖留在外面了,他就只能像电视里的太空人一样,一条腿一条腿地挪动。
他身残志坚地再一次出现在书房门口,门没关,江慎还是叩了门,商暮秋早就听到了石膏腿在地上滑动的声音,此刻擡头,看到江慎很认真地说:“哥,我们不能这样。”
很微妙,以往都是商暮秋告诉江慎:可以这麽做,不能这麽做。
他没说话,看着江慎,想知道江慎準备怎麽处理这事。
——已经被定性为江慎不服管教暗度陈仓,判了,处理了,现在要改,岂不是为了推翻自己的权威?
商暮秋静静看着江慎,无形的压力罩在江慎身上。
江慎又往前太空漫了两步,说:“我们至少应该说清楚。”
商暮秋微微眯眼,江慎并没有被胁迫到,他说:“我没说过,你这麽做不好。”
太牵强了,商暮秋自己都忍不住发笑,这种话放在法庭上给犯人脱罪可能会被当成捣乱分子赶出去。
江慎并未被这声哂笑影响,他挪到了商暮秋的书桌前,扶着桌面,看到商暮秋面前翻开的书籍中密密麻麻的方块字,倒着看书有点难,江慎盯着那行字,说:“我选了你就是选了你,我不会因为她跟你闹矛盾,也不想你因为她,对我有看法,我们的事应该只跟我们有关系……对不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