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暮秋看似迁就江慎至极,其实是也是因为没办法让他们回到从前,江慎好像顺从至极,但是绝大部分的症结他都没想过解决,他报之以一贯得过且过的态度,等苹果烂无可烂就丢掉。
但他现在完全看不透商暮秋了。
商暮秋咬着他的耳朵问:“知道我现在在后悔什麽吗?”
江慎摇摇头,脑袋埋在纯白的枕头中无暇分神,商暮秋却更缱绻:“我在想,要是第一次见你,就把你捡回家就好了。”
江慎好不容易松懈的肩胛耸了一下,想了想第一面是什麽时候,他不清楚商暮秋的用意,商暮秋耐心回忆:“或者,带你回北滩的时候,没跟你说过那些话就好了。”
江慎伸手抓住床柱,想往前爬,却被撷住下巴接吻。
他像濒死的鱼,眼角的泪液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听到了这两句话。
——商暮秋在说什麽?
他从前说的话是对的,让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怎麽求生,怎麽保护自己,到如今也在受用,他能活到今天,全靠商暮秋那番话。
但是商暮秋为什麽要推翻?
商暮秋想,要是他年轻的时候没那麽偏执就好了,明明最开始就喜欢那个小孩,明明第一次见江翠兰打骂江慎就想把他捡回家。
江慎多像自己?明明他有机会好好养江慎。
“我是第一次当哥哥。”商暮秋说:“我妈走得早,没给我生弟弟,也没教我怎麽照顾弟弟。”
他的母亲是个普通平庸至极的妇女,面对酗酒赌博的丈夫只会忍受,事后对年纪不大的儿子抹眼泪诉苦,儿子说:“那就离婚”,她只会摇摇头:“离了婚你怎麽办?”
儿子又说:“那就杀了他。”
那妇人会更惶恐,要他千万别走歪路。
愚昧,可怜,早死,除了一缸眼泪和一屁股债,也没给商暮秋留下什麽爱人的经验。
商暮秋以为,自己同情和可怜的情绪已经在亲生母亲身上消耗殆尽,应该再也不会理会谁的死活了。
对江慎同情心萌动的时候,他憎恶地觉得江慎碍眼,希望江慎早点明白人应该靠自己的道理,不要再来碍眼。
他陷入两种心情的折磨中,对江慎忽冷忽热,于是变成另一种模样的江翠兰,江慎也变成了矛盾的样子,既舍不得他施予的温情,又不愿意靠过来,随时做好了再一次分道扬镳的準备。
二十二岁,江慎可能定型了,他也想不到怎麽弥补年少时的缺欠,只能口头上致歉,希望江慎原谅。
但其实,原谅两个字不贴切。
不原谅也不能如何。
他们重新来过。
“知道你什麽时候喜欢的我吗?”商暮秋问。
有一瞬间,江慎怀疑自己听错了,商暮秋问的可能是“知不知道我什麽时候喜欢的你?”
他干着嗓子,失神地摇头,商暮秋说:“十四岁。”
江慎明明自己都不明确,但在听到这个节点的时候有极大的本能想要逃避,第一反应是否认,但是被按回去了。
他想到自己十四岁,听到有人起商暮秋和刘质轻的哄,让他们亲一个。
亲了没?亲了吧?
他没看,摔上门收拾东西离家出走,理由是商暮秋不让他进拳馆,没收了他攒钱买的护具,还把他的胳膊卸了,关了他一星期。
被抓回去的时候,他愤怒极了,声音很大地反驳,重複想早点还钱,不再赖着商暮秋的气话。
要是以往,商暮秋可能会更狠地收拾他一顿,但那次,商暮秋看了江慎很久,伸出一只手,说:“手腕掰过我就放你走。”
江慎用尽全力,红着眼眶,犯规地用两只手掰,似乎极想快快逃离商暮秋,商暮秋才终于忍无可忍,暴揍江慎一顿。江慎才老实。
深色皮肤遮住了一部分情绪,才让江慎多年后那一丝难堪没被发现。
“那你……”江慎想不到后来商暮秋看到自己的时候是什麽心情,是不是在看一个孺慕之心扭曲成其他的怪物?
江慎想背过身,没被允许。
过了好半天他才想起来问商暮秋又是什麽时候喜欢的自己,商暮秋不说,又拿出那套人得自食其力的话,告诉他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你”江慎犹豫着问:“真要跟紫竹园合作吗?”
他直觉这件事跟自己有关系,想劝商暮秋不要,但是他从来左右不了商暮秋的决定,商暮秋也不再提不让他跟北滩那些人混在一起的事了。
没过几天,徐茂闻找江慎辞行:“以后晏城可能不来了,你帮了我大忙,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下次来黎城,报我名字,包好用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