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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神并没有侧首看他们,而是盯着天边那轮圆得近乎有些诡异的满月,月光撒落下来,衬得财神那张喜气洋洋的小脸格外惨淡苍白,余瑶看了,心不由得一揪。
“汾坷。”
良久,余瑶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
夏昆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财神,叫汾坷。
果然,除了十三重天上的几位记得,其他人,早已经忘了他的名字,也忘了他曾经的威风肆意。
财神慢慢地回首,他的目光在余瑶的脸庞上顿了顿,而后笑:“瑶瑶啊。”
余瑶险些被他一声“瑶瑶”逼得眼眶发红。
“你都想起来了?”余瑶声音落得极轻,像是怕破坏了此刻的宁静,又像是怕眼前之人突然凭空消失,去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你都知道了?”财神与她对视,含笑反问,从前的喜感,逗乐,消失得一干二净,现在留下的,是余瑶鲜少见识到的豁然。
余瑶默了一会儿,坦白道:“我问了伏辰。”
“我们才从皇陵出来,那里的神力,是不是你留下的?”
财神并不否认:“五百年前就留下了,只是前两天,我才催动。”
“可是现在,你很需要那份力量。”余瑶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余瑶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对同为先天神灵的好友说死字的一天。
这听起来,实在有些荒谬。
“瑶瑶。”财神眯了眯眼,小小的胖胖的手指指像空中垂着的圆月,“曾经,有人对我说,月宫里是住了玉兔的。”
“可是你我都清楚,月宫里没有仙女,没有玉兔,光秃秃的一片,坑坑洼洼,根本没人管。”
“你既然那麽喜欢她,当初为什麽还让她嫁给了始皇?”余瑶声线低浅:“如果那就是她的选择,她也应该不后悔的。”
“可是我后悔啊。”财神目光平静,笑着瞥了眼余瑶和夏昆,低叹:“瑶瑶,你现在还不懂。”
“我懂。”余瑶闷闷地接:“我只是不明白,不理解,她真的有那麽好吗?”
“那我换一种说法。”财神幽幽叹了一口气,“你中了咒,为云烨要死要活的时候,顾昀析口口声声说再也不会管你。”
“可最后,为什麽强行出关,撕破六界轮回,损耗半数修为施时间禁术救你的,还是他?”
“又为什麽,他出关之后,面对你的避而不见,以他那个怕麻烦的脾性,还是公然去堵了九重天的天门,掺和进了一大堆乱麻中。”
“瑶瑶,你瞧,你也是个淘气鬼。”
“淘气鬼,有什麽好呢?”
大概就是再怎麽不好,也轮不到别人来教训吧。
余瑶的身体僵硬下来。
她像是没有听清,耳边全是嗡嗡的鸣响声,她的目光在财神脸颊上游弋,好半晌都找不到焦点。
“什麽……什麽时间禁术?”余瑶喉咙发干,艰难出声。
财神眼里蓄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晃了晃脚丫, 脸庞圆嘟嘟的惹人爱, 声音稚嫩:“我说的什麽,瑶瑶心里没有谱吗?”
“你从始至终, 都未曾怀疑过吗?”
他轻而又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云烨与温言定亲宴之后,清凉池边,你问我, 若你出事,有谁会施时间禁咒救你的时候, 就应该猜到了吧?”
“瑶瑶。”财神朝她勾了勾手指,小脸上温润的笑意依旧,他擡手, 布了一层结界,呼出的热气均匀地散在余瑶的耳畔,她听见小小的男童声音,沉重而无力。
“你别心疼我。”
“你应该心疼的,是顾昀析。”
余瑶脑子不太清醒, 她明明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却怎麽也反应不过来, 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仔细想,又觉得就该是这样的。
财神苦笑,斜瞥了眼自己白得透明, 像是绷着一页透明纸张的手背,“扶桑的那一卦,你还记得吧?”
“十三重天,将有神灵陨落。我一直以为,扶桑蔔的那一卦,是在说我。”财神轻轻喟叹一声,然后望进余瑶震动莫名的杏眸中,缓缓道:“瑶瑶,扶桑嘴里陨落的那个神灵,不是我,而是你。”
余瑶已说不出话来。
今夜月圆,财神也难得有了倾吐的欲望,他低眸,黑而长的睫毛覆在眼皮下,密密的一层,遮掩了无数的心事,他不想提自己的事,倒对余瑶的事分外感兴趣。
“我不过是想救回那只傻兔,便付出了这般代价。”
“瑶瑶,在天道手中,抢回一个先天神灵的性命,你知道,顾昀析将会面临些什麽吗?”
“我其实一度不解,顾昀析身为帝子,冷淡寡情是流淌到了骨子里的东西,哪怕是十三重天上和他同属一脉的神灵,也未能让他多看顾一些。当年扶桑将你交托给顾昀析,其实是玩笑之语,谁也没有料到,你竟真的跟在他身边,跟了那麽多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