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倾刚刚那点失控的情绪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垂眸看着怀里被吓得红了眼眶的南瓷,压低声音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南瓷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站稳后从楚倾怀里挣开,目光在触到楚倾领口的大片冷白肌肤时,竟然异样地没了难堪,而是徒生出一股酸涩和担心。
其实她和其他人都一样。
只见过楚倾光芒万丈的模样,却从未窥过背后阴影。
她站得离楚倾近,仰头能看见楚倾的喉结,细声反问:你也没事吧?
楚倾还没开口,许嘉年抢了先,他当然没事。
南瓷讶异地回头,看着许嘉年走到两人面前。
许嘉年目光幽深,脸色倒不再阴翳,只是噙着笑问南瓷: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们两个有什么关系?
南瓷一时愣住,没点头,也没摇头。
楚倾低呵一声,带着警告意味,许嘉年,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又不是什么十八禁话题。许嘉年沉稳的脸上倏地笑开,挑眉问道:你说对吧,弟弟?
最后两个字,被许嘉年咬的很重。
弟弟。
这两个字在南瓷的脑海里炸开,急剧卷成一朵烟花,烧了她的思绪。
楚倾和许嘉年,是兄弟?
他们两个,身立娱乐圈顶端,连眉眼轮廓都不似,怎么会是兄弟?
南瓷原本想要逃避的心又一次被推上浪口,那点细丝的难耐吞心噬骨。
她没掩住自己的震惊,起码在关于楚倾的事情上,她总是情不由己。
她想问,却发现没什么立场。
楚倾眉头皱得更厉害,他凝着南瓷眼底的迷茫,叹了口气,解释道:异父异母。
南瓷听到这个回答,心里陡然咯噔一下。
很久之前,有营销号扒过楚倾的家庭背景。
父母从商,不算很富,但也小康以上。
她也一度这么认为,因为他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和温柔,骗不了人。
他就像在父母疼爱下成长的少年,意气风发。
可现在,他亲口告诉她,他的家破碎过又重组。
许嘉年也在旁边淡声补充了一句:他妈嫁给了我爸,所以我是他哥。
南瓷看向楚倾的眼神太过复杂,眼尾的殷红加深。
楚倾不忍心看南瓷这副模样,眉心微动,伸手覆住她的眼睛。
南瓷卷翘的睫毛刮过楚倾的掌心,他忍着那细密的痒,很低很低地笑道,像是气音,你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要记得帮我们保密啊。
南瓷心也颤得厉害,她乖顺地点了点头。
楚倾这才把手挪开。
许嘉年凝着两个人,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又像想到什么,话锋一转,问南瓷:刚刚过来的时候听说你今天忘词了,怎么回事啊?
南瓷没想到许嘉年会突然提这一茬,又愣了一下。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楚倾在看吧。
见许嘉年在等她的回答,南瓷硬着头皮随口扯了个谎,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
下一瞬许乐惊慌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南瓷姐你哪里不舒服啊?
南瓷头疼地抬眸,就看见许乐拿着盒创可贴跑过来。
许乐跑到近前,连气还没喘匀,连忙朝两个男人打招呼:许老师好,楚老师好。
楚倾注意到她手里的创可贴,蹙眉地看向南瓷,哪儿受伤了?
两个问题接连抛过来,南瓷只想羽化而登仙。
今天她是捅了修罗场么。
一个接一个。
南瓷索性闭上嘴,从许乐手里接过创可贴,熟练地撕开,贴在自己的掌心。
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回答两个人的问题:手被划了一下,头有点疼。
楚倾拧着眉睨她,语气有点重,头疼就不要拍了,到时候又把自己折腾进医院。
南瓷委屈地撅着嘴,知道了,也许就是太阳晒的,休息一会就好了。
她的话刚说完,就有片场工作人员来叫她,南瓷姐,李导说要准备开拍了。
南瓷应下,又喝了几口凉水,压下自己起伏的情绪,和两个男人说了句再见,带着许乐离开了。
微风拂过,连阳光都变得温和。
两个男人身量都高挺,站在一起,影子被拉得很长。
许嘉年走到楚倾身边,似笑非笑地碰了碰他的肩膀,今天怎么了?一点也不像你。
楚倾低着头,沉默半晌,开口声音有点哑,哥,我不想让她知道那些事,哪怕一点。
许嘉年很快反应过来,楚倾口中的她,是谁。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楚倾,语调上扬,你认真的?
楚倾回看过去,声音低沉,像陈酿的酒。
他一字一句说得认真:你知道我的,从来不会抱着玩玩的态度。
许嘉年了然。
他清楚楚倾的脾性。
楚倾这副好皮囊,多的是美女前仆后继,其中从不缺绝色,可在这个浮华糜烂的圈子里,楚倾的私生活干净到不可思议。
顿了顿,他却又狐疑地问道:可我明显感觉到她也喜欢你啊?看你的眼神和看我们这些男人完全不一样。
说到我们这些男人的时候,许嘉年就想笑。
之前和南瓷对戏的时候,她听话是听话,也够虚心,但性子太冷淡,和谁都像是逢场作戏。
唯独看楚倾的眼神,烈得很。
楚倾淡淡地笑了笑,声音破碎在树叶扑簌声里,她是我的粉丝,那种喜欢。我靠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
许嘉年一怔,很快品出味,揶揄着楚倾,你也有今天。
说着,许嘉年拍了拍楚倾的肩膀,慢慢来吧,弟弟。
楚倾不在之后,南瓷就没再失误,那场重头戏在饱满的情绪里一遍过。
李钰这才满意地露出笑容,允许南瓷收工。
回到酒店,太阳还没下山。
澄黄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在做工精细的薄毯上。
南瓷踢了高跟鞋,赤脚踩在上面。
她住的楼层高,可以俯瞰云端之下的众生相。
车水马龙都化作一条线,曲曲绕绕,看的她心烦。
她转身拉开床头的抽屉,指尖在碰到那冰凉的烟盒时,许乐推门进来。
南瓷姐,你准备一下,直播十分钟后开始。
南瓷柳眉一皱,不是说七点吗?
品牌方那边考虑到时效问题,就提前了点。许乐讪讪地解释,她能看出南瓷现在情绪不太好。
我知道了。南瓷把抽屉甩上,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
哦,还有一个事。许乐刚要出去,又折回来,陆彦青也会连线。
南瓷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点点头,知道了。
南瓷有个坏毛病,不受冷也不耐热,所以一进六月,她穿的布料都不太多。
回了酒店她更是直接换了条绸质吊带裙,淡金色的绸缎细带勾在她纤细的肩膀上,露出一大片凝白如玉的皮肤。
要是这样出镜,她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所以许乐带上门出去以后,南瓷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棉质短袖套上,又穿了条阔裤。
等南瓷走进客厅,许乐已经架好了直播设备。
她朝南瓷招手,南瓷姐,你先来看看效果。
南瓷闻言绕过沙发,走到近前,看向手机里的自己。
美是美,就是下巴尖得跟个锥子。
南瓷有点失笑,她指了指画面,看向许乐,你美颜开了多少啊?
许乐又捣鼓了几下,才把美颜全部关了,恢复正常。
离直播开始还有四分钟,南瓷看着在线人数呈直线上升,有些怔愣。
这是品牌为了官宣代言人专门开的直播,所以观看人数里绝对比例都是南瓷的粉丝。
甚至已经有粉丝在刷南瓷妈妈爱你诸如此类的话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真的被人热烈地爱了这么久。
许乐看南瓷盯着屏幕发呆,还以为她是紧张,还轻声安抚道:南瓷姐,你就把它当个采访对待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