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说过他不会杀了他们,猫戏弄老鼠通常是把老鼠逼至绝望。
但阮漓忽然觉得,说不定对他们来说,死更容易一点。
他正想这件事,忽然看见有村民瑟瑟发抖看着自己后面,阮漓漠然回头,看见从宅子里又冒出一条粗大的藤蔓,墨绿色叶子像是淬过毒,正慢慢悠悠向这边爬来。
村民们全部向后撤去,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阮漓却无声叹了口气,看着那藤蔓堪称优雅地停在自己面前,藤蔓下半部分立在土地上,上半部分弯下,像是一个人在鞠躬。
这藤蔓和刚才的树根可谓是天壤之别,一个温柔细致,一个可怕粗暴。
跟不是一个人的法术一样。
阮漓抬手摸了摸它,它动了动,墨绿的叶间居然还开出一朵花。
阮漓心底一软,伸手抚摸过那朵漂亮的花,藤蔓盘踞起来,把自己绕成一个台子,另外一段立在一边,像是一个扶手,花在风里摇了摇,仿佛在招手叫他上来。
阮漓踏上藤蔓台,藤蔓托着他,一路向山上而去。
荒山的夜里没有星光和月色,此时伴随着恐怖片一样的惨叫声,看着跪俯一地的恶人们,阮漓只觉得或许这只是披上了人间皮肤的地狱罢了。
阮漓最后回眸看了一眼,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全村的人都应该来了,但是他没看见楚思。
楚思的气质与让人不同,这种场景也该能看见。
只是他一打眼看过去,竟没找到。
阮漓心底忽然涌现了一种不安。他想起之前在唐家门口窥视的人。
他心里一紧:或许他猜错了一件事。
阮漓一直以为那些窥探的人是沈远派来找自己或是洞庭的,可楚思和唐咎是邻居,他们两家是紧挨着的。那天楚思恰好来唐家做客,他前脚刚走,那群人就出现了。
楚思为了给秦相报仇已经杀了不少人,那些人有亲朋要报复。
阮漓立刻对耳钉说道:我想去一趟楚思家。
洞庭悠闲的声音回道:发现他不在了?
他真的没来?得到洞庭确认的阮漓迅速说道,他是不是出事了?我要去看一下。
洞庭那边一直有断断续续的惨叫,洞庭优哉游哉的声音在其中尤其违和:你去又能改变什么呢?阿漓,给你一个忠告,别多管闲事。
阮漓沉默了片刻:你是在警告我么?
我只是给你建议,我很少给别人好的建议,其实你应该听一听我的肺腑之言。洞庭微笑道,这是荒村的事情,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你既然要走,就该一视同仁。况且楚思早就遭受了攻击,你现在去,也是晚了。
阮漓没有问为什么洞庭不告诉他楚思出事的事情,他也知道问了也是徒劳。
在洞庭眼中世人皆是皮影或木偶,楚思的死活他不会插手,但他也不会去救。
阮漓叹了口气:让我去救他。
即使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死了?
总要试一试。阮漓说道,我不想留遗憾。
洞庭那边安静了片刻:可以,我送你过去。
阮漓暗中松了口气:他什么时候遭到袭击的。
大抵是你在村民面前教训沈远的时候。洞庭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我看他情况并不太妙,那些人还停留在那里。
阮漓脱口而出:我会小心。
洞庭却诡异地沉默了,片刻之后,藤蔓改变了方向,阮漓听见洞庭分不出喜怒的声音反问道:阮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担心你呢?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学习考试,忙中出乱,居然忘记设置存稿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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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喜怒无常
阮漓被这么一反问, 自己也怔了怔。
或许是这段时间洞庭的温柔体贴,让他逐步忘记了洞庭原本的意图。
蛇在捕捉猎物前,也会喷射毒液麻痹猎物;或许他已经深入陷阱, 连自己都未意识到。
洞庭对某个人的好或许是一时兴起, 又或许是有意而为之。当猎手拿着食物靠近猎物,或许猎物还以为猎手是好心人,会上前蹭一蹭他。
只有洞庭自己知道, 他哪一刻的温柔是真心, 哪一刻温柔是假意。
之前的怀疑再次从心底蔓延:我是不是太信任他了。
即使洞庭还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是太信赖洞庭,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我阮漓难得有些迷茫,我只是
洞庭语气平淡:只是什么?
阮漓看着远处的黑暗, 缓缓说道,我死总对你没好处。
到也未必。洞庭此刻的语气倒真的像是一位神祇, 无悲无喜,带着浓重的无机质, 你提醒了我一件事。
什么?
我最近随心所欲做的事情有些多了。洞庭忽然笑了笑,语气恢复正常,不算一个好兆头。
阮漓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很快,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确实不算一件好事,但是既然你已经做下,还能回头么?
洞庭不言。
阮漓在心底叹了口气, 语气维持着平静:所以你现在要做什么?
洞庭的诡异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很快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中还带着些许温柔的语调:送你去救你那刚认识不久的朋友。
阮漓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 他脚下的藤蔓忽然转向, 青年浑身一抖,猛地扶住藤蔓扶手,看着藤蔓风驰电掣地往楚思家飞去。
阮漓:
他真的被洞庭刷新了对喜怒无常四个字的认知。
不过眼下救人要紧,他和洞庭的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仔细算来,他和洞庭已经被结界困在这里差不多四个月了。
四个月的相安无事,总是让阮漓觉得洞庭似乎也不怎么危险。
他之前也有模糊想过,自己是不是把洞庭当朋友了?又因为他们身份的问题,又比朋友暧昧,但是比情侣疏离。
两个半被迫凑在一起的男人成了伴侣,怎么想都是很别扭的存在。
最让阮漓担心的时候,即使洞庭表演了一次变脸,阮漓心里也仍旧没有多少害怕,更多的是无奈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心情。
这确实不是一个好兆头,无论是对洞庭而言还是阮漓而言。
阮漓是不是已经被毒素麻痹,心甘情愿去抚摸毒蛇艳丽冰冷的鳞片?
他正在胡思乱想,却感觉藤蔓停了,他低头一看,看见楚思的家中正亮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