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清楚知道朔白目前状况的人,并且他认识的,只有裴朗。而至于上面这花哨的英文是谁写的,是谁出的这个馊主意把朔白的眼珠送还给他顺便给他捎来消息,他不在意。
他的弟弟还活着。
他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手上的卡片被抽走了,朔巡像是脱力般坐到了地上。有一只手试图拉起他,朔巡费力的挣脱了那一只手,慢慢的站了起来。
我弟弟的另一颗眼珠在哪儿?
在山庄里。历晟拦住了那一言不发转身便要离去的人儿,沉声道:阿巡,你就这么什么都不问地定我的罪吗?
仿佛被这个问题逗笑了,朔巡转过身,直直的望向了面前人,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涟漪。
那是一股纯粹的厌恶,以及恨意。
第90章 你恨我吗
沐倪死了,你当然可以否认自己做过的一切。历家大少爷高高在上,权势滔天,随时都把你做过的一切都抹去,何况只是送未婚妻一个小小的礼物。在你的眼里鲛人从来都不是人,只是一个能讨人欢心的工具,一个随手就可以送出去的礼物。就算他们被人挖掉了眼珠,被人打掉了孩子,你也只会旁观。看着面前人眼里黑沉的脸色,朔巡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你和那些在人鱼之屋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唔
被历晟一把拉住领子,丢进了最近的沙发里。头撞到了墙壁,朔巡吃痛的闷吭一声,他身上只穿了睡衣,稍稍挣扎领口就被扯开,露出了大半的胸膛。
那单薄的胸膛已经没有了一年前去日本时健康的颜色,苍白之上清晰可见一条被缝合起来的狭长的伤口。
历晟的力气稍稍小了些,却也只是让朔巡的手腕不产生随时都要可能断掉的感觉了,两个人目前的状况完全没有可比性。
只不过是贪图你们鲛人的美貌吗?接下了朔巡未说完的后半句,历晟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了出来,一字一顿道:说够了吗?
情欲来得快,退的也快。
清洗完,历晟把朔巡抱回了卧室的床上,转身径直去了浴室。
冷水冲下来,把所有的欲望都冲去,只剩下原本的渴望。
他并不是什么一生气只会靠床上来发泄的人,尤其是这个发泄对象还是他喜欢,甚至是爱的人。他只是单纯的想和这个人做一次爱而已,把连日来的担心和忧虑,以及那微妙的愤怒与无奈都在在两具身体亲密接触时释放出来。
历晟赤裸着身体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抓痕,暗自觉得只做一次是对的,不然他的契约者可能明早起来就会和他彻底的翻脸。
好吧,虽然现在也和彻底翻脸没什么区别了。
历晟把朔巡抱进了怀里,清洁过后的皮肤带着暖意,抚摸着手感极好。
历晟。
嗯?历晟应了一声,感受着怀中人一动不动的身体,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这副表面顺从的模样比刚才的话更让他觉得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比如说,控制住想要再把这个人弄哭的冲动。
朔巡定定的看着空气中的某一处,低声道:你夺走了我的希望,是你让我彻底的一无所有。
那么你恨我吗?历晟把人又往怀里拉了拉,彼此体温交融,亲密的仿佛是一体。
良久,朔巡才发出了一个嗯字。
历晟想,他怀里的人应该是太累了。面对害了自己亲弟弟的帮凶,他的阿巡应该恨不得立刻杀死他。
恨就恨吧。历晟亲了下朔巡的额角,他不确定怀里的人有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有恨总比什么纠葛都没有好。他想要的不止是一份契约,而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份感情已经建立了,虽然是建立在一个伪造的视频上。
沐倪死了,帮她伪造视频的人也死了,最可笑的是,他居然连辩解的资格都不被给予。
真是该死。
第91章 初恋这件小事
历大少每天的日程规划得都十分的精密,生物钟在六点半准时响起。
历晟移开了落在怀中人眼睫上的目光,轻轻地把怀里的人放在了床的另一边,利落的下了床。
他的契约者是醒着的。他从朔巡呼吸的频率里判断出来的结果,并没有让他强行把昨夜睡得很不安稳的人叫醒。
朔巡睡觉的时候往往是非常安静的,然而凌晨的时候,历晟听见了一声微弱的梦呓。
[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说给谁听的,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历晟在那个瞬间突然萌生了一个如果他的契约者敢再说一句对不起,他就把他直接弄哭的念头。还好,在睡梦里的人十分的乖巧,没有再出声了。
高高在上,权势滔天的历大少没有办法让他的契约者不再因为这个无谓的道歉,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朔巡在历晟出了卧室后没几分钟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身上除了吻痕,其他地方都是干干净净的,下床的时候,双腿一软咚的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朔巡把自己抱成了一团,背脊赤裸地靠在床边,昨夜的居家服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个角落里了,而历晟显然也忘记了让他穿上睡衣了。
这个混蛋。
朔巡看着女仆面颊绯红的在他面前放下了衣服,他手疾眼快地一把拉住了那正要转身的手腕。
女仆惊慌的转了过来,少夫人,您有什么需要吗?
少夫人?
算了,叫什么都和他无关。
朔巡张了张口,干涩的嗓子好不容易才发出了声音:手机。
人类大概最有用的发明就是这个小小的仪器了,在朔巡冒着冷汗洗漱完穿好了衣服之后,女仆送来了一部新手机。
少夫人,大少爷说请您放心使用这部手机。
放心使用的意思就是没有安装什么窃听器之类的东西吗?
等到女仆带上门,朔巡才把手机开机,从记忆里寻找到他想要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听筒里传出温润的男声,喂,我是裴朗。
看来他没有记错号码。朔巡紧了紧握着手机的手,犹豫了片刻正要开口,却听见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亲爱的,你在跟谁说话呢?
是何仞。
朔巡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而电话那头,似乎有个幼稚的小朋友试图用撒娇打滚耍无赖的方式抢走裴朗手里的电话被一一拒绝。
朔巡听到了那哼哼唧唧不情愿的声音,眼底的平静慢慢的分崩离析。他想起在日本的那个傍晚,他看着视频里的小鲛人在水里游来游去,声音糯糯软软的,眼睛是和他一样的碧蓝色。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另一只手手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血。
电话里忽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朔巡才听见了对方的疑问。
朔巡,是你吗?
是我。短暂的停顿之后,朔巡低声道:我收到你的留言了,谢谢。
不,不要谢我,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说出口,裴朗过了几秒才又开口:朔白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但他被挖掉的我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替代品,而且他的身体更虚弱了,仅靠我这边的研究可能不够,他需要回到历家,或是让我拿到之前研究的资料。。
鲛人的眼睛是没有替代品的,他的弟弟再也看不见岸上和他想看的人了
朔巡觉得鼻子酸酸的,一抹眼眶却仍是干涩的,那些资料已经被历晟锁了,很难拿到,我会劝说历晟把朔白接回历家的。
朔巡,明明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却忍不住唤了一声。裴朗的声音里多了分苦涩:别勉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