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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人间自古各悲欢(2 / 2)

月国梁见关得思路清晰,一副胸有成竹的笃定,他也安心了几分:“还没有确切证据,但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沈新。眼见沈新在省里的倚仗要调走了,但又有消息说,那人不但不会调离燕省,而且还会再前进一步,形势陡然为之一变。沈新之前被卢书记一系列的动作打得手忙脚乱,因为风向突然转变,他现在又恢复了从容,开始着手还击了。”

原来如此,关得暗暗点头,形势还真是瞬息万变,沈新在省里的倚仗怎么又突然不调离燕省了?他不是官场中人,无法切身体会官场上真真假假的传闻背后,有时实际上是此消彼长的角力。忽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强烈的念头,难道说沈新的运势重新上扬,是因为另有幕后推手的缘故?

单城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地级市,但距离省会石门很近。而石门在国内的政治版图上,虽然是众多省会中不起眼的一个,但石门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省会。同时,作为将京城包围在内的省份,燕省省委是和京城联系最密切的省委大院。

而到了省委领导的级别,任何一次调动都要经京城方面点头。由单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势分析,为了扶植沈新,让沈新运势上涨,进而可以上抗卢杰俊下压月国梁,然后再由卢杰俊和月国梁的运势衰减波及他自身,那么幕后推手必须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可以直接影响到沈新身后之人的调动事宜……除了杜清泫,关得想不出还有谁的手可以伸这么长,借一系列事件的连锁反应,最后的落棋点却是在他的身上。

如果不是何爷和毕爷事先点明,只凭他的眼力和境界,打死他,他都猜不到单城的风吹草动,是源于京城之中一只蝴蝶扇动的翅膀。

想通此节,关得进一步问月国梁:“月伯伯,沈新背后之人为什么又不调动了,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月国梁一愣,不解其意:“省一级领导调动的决定权在最高层,背后到底出现了什么变故,我也不清楚呀。”

“能不能向省里打听一下,看是不是有人出面保下沈新在省里的关系了。”关得相信月国梁在省里也会有赏识他的老领导。

沈新在省里的关系是常务副省长冯离光。

月国梁猜不透关得的用意,见关得一脸认真,他迟疑一下,还是拿起电话打给了老领导:“老领导,冯副省长说是要调走,怎么又突然留任了?”

老领导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上面定下来的事情,谁好问个为什么?国梁,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藏着掖着了。”

一怒而天下惧

“是这样的,老领导……”月国梁斟酌了一下语言,又下意识看了关得一眼,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冯副省长是不是还要再前进一步?是不是有人发话要保下冯副省长?”

“冯离光能不能再前进一步,这个还真不好说,他是常务副省长了,再进一步的话,是当副书记还是省长呢?如果他当副书记,齐全得让位。如果他当省长,比他排名靠前的齐全怎么办?所以说,这个事情不是说上面点头下面就一定拥护的问题。”老领导慢条斯理,对月国梁有点越位的问题,没有表示出丝毫不满,相反似乎还谈兴很高,“本来呢,省里几个主要领导对冯离光的工作方法有点看法,就多次向上面反映调整一下冯离光的工作。冯离光已经是常务副省长了,在省内是没法再调整了,除非调离燕省。为了燕省省委安定团结的局面,上面本来已经决定要调离冯离光了,谁知眼见就要签发调令时,忽然有人发话了,说冯离光留在燕省,有利于燕省的经济发展,结果就……”

还真是有人出面保下了冯离光,月国梁心中大跳,不由又狐疑地多看了关得一眼。

不过从老领导的话中,他也品出了味道,冯离光虽然继续留任燕省,但前进一步的可能性不是很大,除非燕省省委班子大幅调整,否则省委中还真没有冯离光前进一步的位子。这么一想,月国梁心里又踏实了几分,见老领导今天兴致挺高,就又问道:“老领导,最近单城刮起了一股妖风,说我前些年在三姓村征地之中,私吞了一千万公款,传言有鼻子有眼,说我私吞的公款都让清影拿去投资了……老领导,我冤枉呀。”

“国梁,你也别叫冤了,说吧,你想怎么样?”

月国梁别看是单城市位高权重的常务副市长,在老领导面前,和一个小学生没什么区别,他呵呵一笑:“老领导,我在单城先后干了十几年,时间太长了,长到总有人可能随时翻我的旧账。而且我又是单城人,在单城当常务副市长,也算到头了,如果能挪挪地方,也许还有新的天地……”

一般而言,当地官员不能在当地担任市委书记和市长。

关得在一旁听了心中一跳,月国梁是想跳出单城了,不行呀,单城的事情还没有一个结果出来,他如果现在走,等于是临阵脱逃,让沈新平白胜了一局。就算沈新没有得到任何实质结果的胜利,也会削弱月国梁的运势。

月国梁必须迎难而上,和沈新在单城一决胜负之后再离开,才有利于以后的长远发展。

还好,关得的担心多余了,月国梁话一说完,老领导就直接否决了他的想法:“国梁呀,你现在还不能离开单城,既然有你的妖风,就得等妖风过后,你才能考虑离开,要不,别人会说你身上真的有事情。洗干净了再走,也算是对单城的百姓有一个交代了。”

放下老领导的电话,月国梁眉头紧锁,心情不好:“还真是上面有人出面保下了冯离光,关得,你太有预见性了。冯离光在省里不是很受欢迎,他和齐全齐副书记的关系也一般,省里的前三号人物,有两个人先后向上面反映过他的工作方法有问题。本来上面已经同意要调走他了,不承想,到头来事情还是出现了变故。到底会是什么人这么有分量,一句话就保下了冯离光?”

关得有一件事情没想明白:“月伯伯,如果冯离光调走,是不是不管调到哪里,都会比留任燕省要差一些?”

“基本上是。”月国梁点点头,“冯离光年龄快到点了,在燕省的话,还能再干两三年,但如果调离的话,去别的省份,很难有相应的常务副省长位置等他去坐,调到部委的话,等于是闲置了,所以原地不动最符合他的利益。”

原来如此,关得现在愈加肯定背后保下冯离光的人是杜清泫无疑了。

作为一名运师,杜清泫出手也会借助支点或者说桥梁。由于杜清泫位置太高或者是在燕省没有关系网的缘故,他借冯离光为桥梁,再以沈新为支点,借以撬动单城的局势,从而一步步波及关得,以最终达到让关得运势衰减,然后影响到他和何子天、毕问天两大高人较量的大局。

好一手瞒天过海之计,关得心中暗暗佩服杜清泫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布局。当然,他更佩服的是杜清泫惊人的影响力,怪不得可以使何爷和毕问天两大高人不得不放下成见握手言和,原来杜清泫比他想象中更有能力更有手腕!

还好,关得只是心驰神往一下,随即收回了不安分的念头,如果他只是为了个人的成功而追求“一怒而天下惧,安居而天下熄”的境界,那么他最终还是逃脱不了孤家寡人的下场。人不能太自私也不能太浅薄了,否则还真对不起何爷和毕问天的一番谆谆教诲。

“月伯伯,我有一个建议……”关得心中主意既定,就开始施展他的计划了,他必须帮月国梁过关,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大局。大局中,不仅包括月国梁父女,也包括何爷在内,还包括秋曲、碧悠等人,以及毕问天一系。

“说吧。”月国梁此来专程找关得,就是为了亲耳听听关得的建议。

“流言先不用去管,毕竟嘴巴和耳朵长在别人身上,谁爱说什么就去说,谁爱听什么就去听,与其惊慌失措地去防民之口,还不如踏踏实实地做一些实事出来。到时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流言没有了市场,也就自然消散了。”关得侃侃而谈,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成熟的计划,“一方面让人散播清影天生就是富二代的消息,让别人知道清影是从苏阿姨处继承了上千万的财富,用来抵消关于月伯伯贪污公款的传言。另一方面,月伯伯可以主持召开政府常务会议,提议重点开发三姓村的地皮。”

想到月清影的妈妈苏姝娥不显山不露水,居然是千万富翁,关得心中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去过月家几次,当时注意力全部落在了月国梁身上,并没有刻意观察苏姝娥的面相。现在回想起来,苏姝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妇女形象,居然也是大富大贵之人,而他和她几次正面相对,却丝毫没有从面相上有所察觉,可见面相学有时也有失之偏颇之处。

或者说,身为相师或是运师,也不可能识尽天下之人。

“第一点倒没什么,虽然清影妈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世,但现在情况特殊,适当散播一下也无伤大雅。第二点就有点难度了,三姓村的地皮荒废了十来年,一直没有开发商开发,从远离市区并且没有多少商业开发价值来看,就算市里出台的扶植政策再好,恐怕也没有开发商愿意投资。三姓村的地皮,一直是市里的老大难问题。”月国梁理解关得的反击之计,既然对方拿他在三姓村征地的旧账说事,他索性再一脚踩在三姓村的雷区上,为市里解决一桩老大难的遗留问题,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无话可说。

“其实,换一个角度来看,三姓村的地皮也并非没有商业价值……”在下江上了四年大学的关得,思路比一直在内地工作的月国梁开阔多了,而且他上大学期间,没少和要好的同学到南方的经济发达城市游玩,也从中观察到了许多沿海城市和内陆城市在经济发展上的对比。借鉴发达城市的经验,是内陆城市发展的必经之路,“单城的公园有不少,但缺少一个大气并且上档次的植物园。三姓村的地皮,原先是农田,土地肥沃,有利于植物的生长。如果在这片土地上建造一座大型的植物园,不但会改善单城的空气质量,而且还是一件让单城百姓得到实惠的大好事。”

月国梁的眉头舒展了一半,微露欣喜之色:“关得,你的想法很有创意,不错,非常不错。可是问题是,谁会来投资呢?投资一座大型植物园,少说也要上亿的投资,而且见效慢,没有五六年,不会见到效益。”

“市里可以在地皮转让的价格上,做出大幅让步,再在税收上,以免税三到五年为优惠条件。如果月伯伯能争取到以上的政策,我有把握找来开发商投资。”关得信心十足地说道,他的眼中闪过自信的光芒,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妙计。

“你真有把握?”月国梁眼前一亮,不敢相信关得的话,“政策上的扶植条件都好谈,主要是你真的能找来开发商投资?”

各有手法

“问题不是很大。”关得微微一笑,“月伯伯给我一周时间,一周后,我给您一个最终答复。”

“好,好。”月国梁顿时心情大好,“如果你真能拉来投资,关得,我记你大功一件,哈哈。”

回去的路上,月清影坐在关得身边,不时偷看关得几眼,想问什么,又一直不好意思问出口。一直等到了一碗香之后,月国梁一走,她才问出了口:“你真能拉来投资?谁的投资?”

关得故作神秘地一笑:“天机不可泄漏。”

“你就气人吧。”月清影生气了,一转身就走,“我找秋曲去,不理你了。”

不理就不理,关得呵呵一笑,不管月清影的小性子,径直上楼去了。

一碗香的楼上,已经人去楼空,既没有何爷,也没有秋曲和碧悠。一问才知道,秋曲和何爷一起去方外居了,而碧悠则是回了桃花居。关得和月清影一商量,让月清影去方外居找秋曲,秋曲远来是客,没人陪也说不过去。

关得则去桃花居陪碧悠,说是陪,其实是有事要谈。

碧悠从石门回来,和家人见面,肯定有许多话要对关得说,关得需要优先处理碧悠的事情。

就在关得去见碧悠而月清影和秋曲会面时,在楼外楼,毕问天一行几人坐在一起,进行了一次深入的交谈。

楼外楼是毕问天让木锦年购置的一处院落,院子不大,和方外居大小相仿,坐落在单城老城区的一片民居之中,颇有大隐隐于市的高雅。

楼外楼名字中有楼,其实不是楼房,是平房,和何爷的喜好一样,毕问天一直偏爱平房。在他看来,楼房是鸽子笼,是人多地少无奈之下的妥协。而且从养生的角度来说,住平房才接地气。

虽然已是深秋,秋风吹拂,微有清凉之意,但坐在午后的阳光之下,在楼外楼的葡萄架下,支一张藤桌,再摆几把藤椅,也很有情调。

毕问天居中而坐,此时的他换了一身休闲服,宽衣宽袖,午后阳光从树叶间穿过,洒落在他红光满面的脸庞之上,再有微风吹动衣摆,还真有飘然若仙的出尘之意。

不过拥有出尘之意的高人,一开口说的却是彻头彻尾的入世之话:“锦年、流年,你们对于和何子天、关得等人的联手,有什么看法?”

“我没什么看法,毕爷的决定永远英明正确。”花流年对毕问天的不满一时难以彻底消除,她一说话就是阴阳怪气的腔调。

毕问天倒也有涵养,不理花流年的冷嘲热讽,目光看向了木锦年。

木锦年在了解了联手的大背景之后,心里清楚联手之事已成定局,断无回头的可能。虽然他并不清楚毕爷为什么为了一个元元甘愿承受杜清泫的冲天一怒,但他知道,毕爷的决定肯定有深层次的考虑,他点头说道:“联手是好事,我服从毕爷的决定。不过我有一个疑问,和何子天、关得联手,万一我们被他们算计了怎么办?”

“哼,关得会算计我们?要我说,我们不算计关得,他就谢天谢地了。”花流年坐在一枝下垂的葡萄藤下,不时用手推开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葡萄藤,“既然是联手,就得拿出十足的诚意,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如果我们现在还琢磨着怎么算计关得他们,那么我们也不用等杜清泫动手了,直接缴枪不杀就行了。”

“流年的话,有道理。”毕问天不但不生花流年的气,反倒赞同她的看法,“我相信子天在和我合作期间,也不会有别的想法。当然,在和杜清泫分出胜负之后,大家分道扬镳的时候,也许会有背后的手段,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现在我定下和何子天、关得等人合作的原则——精诚合作!”

元元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双手支在双腿上,饶有兴趣地听毕问天发话。她的目光流转,十分活跃,不时在木锦年和花流年的身上跳来跳去,每次落到木锦年的脸上时,眼神中总是闪过一丝莫名的复杂情绪。

“杜清泫此人,神通特别广大,影响力非常惊人,别看他人在京城,单城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毕问天脸上微有忧色,“虽然我放弃了沈新,但沈新的运势再次逆势上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肯定是杜清泫背后出手了。当务之急,必须衰减沈新的运势,不能让沈新继续为所欲为下去。”

之前,在听到木锦年转述了沈伟强不顾一切的疯狂之后,毕问天立刻察觉到单城局势肯定出现了意外变故。他在打出几个电话后,得知了月国梁再次被沈新打压的消息。他的处理手法和关得一样,当即向省里和京城打探情况,最后得出了结论,杜清泫在京城扇动了蝴蝶翅膀,最终在单城激起了一场风暴。

不过和关得从正面帮助月国梁还击沈新的手法有所不同,毕问天让木锦年联系了沈伟强,提出他和木锦年要和沈新、沈伟强一起坐坐。毕问天的如意算盘是,只要和沈新面对面坐在一起,他就有办法破了沈新逆势上扬的运势。

结果让毕问天失望的是,沈伟强一口回绝了木锦年的提议,还如同吃了枪药一样对木锦年一顿嘲讽外加威胁,告诉木锦年,如果木锦年非要和他作对的话,他会让木锦年死无葬身之地。

木锦年被沈伟强的狂妄气笑了,不过由此也可以得知,沈伟强如此张狂并且不可一世,肯定是他认为他也有高人撑腰,并且百分之百会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的问题是,沈新自认为有了更厉害的人物作为靠山,直接将毕问天抛到了一边,毕问天想从正面出手的路,几乎被全部堵死了。

“我有办法。”花流年眼珠转了几转,还没开口,自己先咯咯笑了,“办法可能有点不登大雅之堂,毕爷可别笑我。沈新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沈伟强,沈伟强有一个贪得无厌的情人邰小鱼,现在邰小鱼还在省电视台,从她身上下手,肯定容易打开突破口。”

纪度自从被关得当众打倒在地之后,他就一直如哑巴一样,没再开口说话,现在他终于开口了:“除了从女人问题这方面下手之外,我还可以暗中调查沈新的经济问题……”

“不用这么麻烦……”毕问天呵呵一笑,摆了摆手,站了起来,“这样,锦年和流年负责调查邰小鱼和沈伟强的关系,最好有铁证。纪度负责查清沈新妻子的行踪,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候,我和沈新的妻子来一次意外偶遇就行了。”

沈新的妻子刘欣在单城妇联工作,平常工作很闲,基本上不怎么上班。

“好,没问题。”木锦年和花流年以及纪度异口同声地应下。

“那我呢,毕爷?”元元站了起来,不满地噘起了小嘴,“我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只管躲在后面被人保护吧。”

“现在还不到你出面的时候,元菱。”毕问天慈爱地一笑,“等你出面的时候,就是和杜清泫正面交手一决胜负的时候,所以你现在就得躲在后面,当好大家的后勤。”

“好吧。”元元很不甘心地答应了,不过她又悄悄地一笑,“如果我闷了,可不可以找关哥哥去玩?”

“小心关得吃了你!”花流年故意吓唬元元,“关得很会迷惑人,你小小年纪,三下两下就被他骗到了。”

“我不怕,我有什么好骗的?”元元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

花流年摇了摇头,还想说什么,见木锦年向她暗使眼色,只好闭嘴了。

木锦年和花流年离开的时候,元元自告奋勇要送二人。

到了外面,站在门前的梧桐树下,元元在秋日的阳光下,手搭凉棚,既可爱又顽皮。

木锦年想起了什么,遗憾地说道:“十三条人生定律,我才听了那么几条,剩下的几条,不知道毕爷什么时候才讲。”

元元嘻嘻一笑:“毕爷说了,等事情告一个段落,他会再系统地为我们上一次课。木哥哥,你不要急呀,现在是非常时期。”

木锦年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却想,元元似乎是毕爷的代言人,她聪明伶俐倒也罢了,还特别有心机,在可爱和顽皮的表象之下,有一颗让人防不胜防的深心。

“对了,我看木哥哥和花姐姐财运大开,应该是事业上很快要有转机了……”元元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神秘而小声地说道,“嘘,千万别让毕爷听到,毕爷不让我乱说话。不过我实在忍不住想小小地透露一下,木哥哥和花姐姐好事将近,不出意外,就在一两天之内。如果说对了,你们可要带我到单城好好玩玩,别让我太闷了,好不好?”

时来运转

告别元元,离开楼外楼,刚上车,花流年就将不满发泄到了木锦年身上:“木锦年,你当初口口声声说毕问天是什么世外高人,可以决人命运点人前程,还有点石成金的高明,结果呢?结果现在你被沈伟强欺负得如丧家之犬,我的生意一落千丈,眼见就要连饭都吃不上了,毕问天高明在哪里?好歹我们也是他的关门弟子,他怎么就不帮我们也改改命,让我们和关得一样大获成功?”

如果说以前木锦年对毕问天是毕恭毕敬的态度,那么现在他对毕问天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或许是更高人物杜清泫的出现让他意识到,毕问天并非如传说中一样无所不能,又或许元元和纪度的到来让他意识到,他和花流年在毕问天的心目中,可能只是一枚用过便可以随手抛弃的棋子。

这么一想,木锦年心中不免失望加沮丧,好不容易以为抓住了人生的转折点,跟随在毕问天身后,不愁以后没有大好前途,却原来还是一场空。他摇头叹息说道:“也许是我们的命数都不如关得的好,毕爷想要为我们改命,是一项庞大的系统工程,需要时间。”

“你的话,你自己相信吗?”花流年嗤之以鼻,最近生意接连失利,让她十分恼火,再加上她本来就远不如木锦年对毕问天恭敬,她对毕问天是不是有真本事的怀疑心就越来越重,“对了,元元说你和我就要财运大开时来运转了,她是哄我们开心呢,还是她真看出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木锦年对元元没什么好印象,不太喜欢她掩藏在懵懂表情之下的深心,他一边开车一边嘿嘿一笑,“你要真信她的话,小心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木锦年和花流年同乘一车而来,花流年没有开车,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向懒得开车。

“不对,你对元元好像有成见,她可是一个少见的好姑娘,你不许说她坏话。”花流年不明白木锦年为什么诋毁只见了一面的元元,她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地说道,“哦,我明白了,你看上元元了,是不是?但元元似乎对你印象不好,你因爱生恨。”

木锦年险些没被花流年的智商气得跳脚,一个女人可以爱慕虚荣,可以贪财,可以肤浅,但不要智商低到没有分辨能力,凡事都往男女关系上扯的程度好不好?他想和花流年说说他对元元的真正看法,又一想,算了,以花流年的心机,说不定一转身就出卖了他,话就会传到元元和毕爷的耳中。

正在此时,花流年的电话突兀地响了。

“舍得古玩行的电话,难道是关得找我?”花流年一时惊讶,当即接听了电话,“关兄弟,有什么好事找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没有好事,没好事你给姐姐打电话,是成心气人是不是?”

“花姐,是我,崔民强,不是得哥。”崔民强险些被花流年连珠炮一样的声音震破了耳朵,他暗暗发笑,得哥还真会选人,花流年真是一个活宝。

“哟,民强呀,你怎么想起给姐姐打电话了?是不是想姐姐了?”花流年和崔民强并不熟,只是见过几次,说过三五句话而已,不过她是自来熟的性格,只是和秋曲的自来熟不一样,她的自来熟掺杂了太多的私心杂念。

“那是,确实是想花姐了。虽然我和花姐没见过几次面,但以花姐的花容月貌,只见一次就已经让人梦牵魂绕了。”崔民强也不是省油的灯,见花流年喜欢开男女关系上的玩笑,他也就顺水推舟向下接话,“想呀想呀,就想出相思病了,不知道花姐现在有没有时间来舍得古玩行坐一坐,好让我再一次欣赏到花姐的天生丽质,以解我的相思之苦。”

“咯咯……”花流年笑得花枝乱颤,“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到底是关得的小弟,民强,你可是长了一张巧嘴。好吧,我倒是有时间,不过你得先告诉我,除了想欣赏我的花容月貌之外,你对我还有什么企图?我得做好心理准备,才能决定去不去见你。”

崔民强乐了,花流年是他见过的最有意思最好打交道的美女,他哈哈一笑:“我对花姐就算有企图,也是有贼心没贼胆呀。得哥有想转让舍得古玩行的想法,他说放眼整个单城,也就花姐有魄力有眼光接手,怎么样花姐,我已经泡了好茶,就等你来品尝了。”

关得要转让舍得古玩行?花流年眼皮大跳,舍得古玩行可是一个金矿,现在如日中天,正是大赚其钱之时,关得为什么要转让?而且还非要指名点姓转让给她,难道关得真是活雷锋?

关得当然不是活雷锋,花流年愣了愣,想起关得身边的秋曲、月清影和碧悠,她又否定了关得对她有意思的想法,忽然又想到了元元的话,难道说。她的财运真的到来了?

好吧,先不管关得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转让舍得古玩行,先过去看了再说,花流年当即有了决定:“秋天了,别泡绿茶,喝了胃寒。”

“好嘞,没问题。”崔民强见花流年动心了,笑道,“花姐,从水煮沸到泡茶,要半个小时。泡上茶后等茶凉,只需要五分钟。”

“你放心,我十分钟就到。”花流年明白崔民强的暗示,是时不我待的意思,她收起电话,一拍木锦年的肩膀,“锦年,送我到舍得古玩行,越快越好,我的好事临门了。”

木锦年刚才大概听到了电话内容,十分不解:“关得要转让舍得古玩行给你,是不是和我当初将玉器行转让给他的手法一样,他想让你走霉运?”

“屁!”花流年对木锦年的分析嗤之以鼻,“你以为关得和你一样笨?你是听了毕问天的屁话才甘愿将玉器行拱手送给关得,结果呢?你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要我说,生意就是生意,不是毕问天所说的神神乎乎的什么损耗别人的运势。你放心,关得想转让舍得古玩行,肯定是滨盛的事情太多了,忙不过来,他想腾出手来去干大事业了。”

木锦年不说话了,他知道他说不过花流年,也不想和花流年做无谓的争论。而且花流年的话确实也触动了他的痛处,现在他就怀疑当时向关得奉送玉器行之举,也许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笨招。

木锦年还不太开心的是,关得既然要转让舍得古玩行,为什么不转让给他,而非要给花流年?难道关得对花流年有什么想法?

虽然心中不快,木锦年还是送花流年到了舍得古玩行,不过他没多停留半分,扔下花流年就开车走了。

刚重新上路,他的手机就恰到好处地响了,一看来电,居然是关得。

木锦年心中一紧,急忙靠边停车,郑重其事地接听了关得的电话。

“锦年兄,方便说话吗?”关得此时正在桃花居的院中,坐在板凳之上,边喝碧悠新泡的红茶,边和木锦年通话。

“方便,方便,关老弟有什么指教?”木锦年脑中突然跳出一个十分强烈的念头,难道说,元元说他和花流年即将时来运转,是确有其事了?

“说指教就太见外了,是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关得坐在树影摇动的秋日午后的小院之中,心境沉静而辽远,浑然没有劫难即将降临的紧迫感,而且他也将何爷和毕问天说他有一难的话,抛到了脑后。

“时间倒是有,就看关老弟是有什么事情了。”木锦年以前做事情很有耐心,现在却急躁了许多,想现在就知道关得的意图。

“是关于合作开发项目的事情,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还是见面详细聊一聊最好。”

“好吧……”木锦年稍微矜持了一下,才说,“明天中午,我去一碗香找你。”

“好。”关得见好就收,结束了通话。

碧悠穿了一件开襟的中式上衣,大红的底色,胸前还绣了两朵紫色的牡丹,大俗大雅的颜色衬托得碧悠人比花娇。再加上桃花居掩映在周围的民居之间,格外幽静,就让她如深谷幽兰一般娴静而美好。

“真要转让舍得古玩行?真要和木锦年合作了?”碧悠手中拿了一只鞋底,用一根粗大的针穿透鞋底,穿针引线,正如一个贤惠而手巧的小媳妇一样在纳鞋底。

碧悠是在为何爷做布鞋,何爷喜欢穿手工的布鞋,碧悠每年都会为何爷做几双。

关得小时候见过继母纳鞋底,现在几乎没有女人会做鞋了,难得的是碧悠坐拥千万财富,还亲自动手为何爷纳鞋底,可见她的一片孝心也是发自真诚。

“是呀,现在的形势,必须这样做。”关得见碧悠不急着说她在石门见到家人的经历,他也不催问。他就是随缘的性格,碧悠想说,自然就说了,不想说,他也不勉强。

当下心安

碧悠将针在头上蹭了蹭,将穿过鞋底的针用力一拉,针带动长长的棉线束缚在了鞋底之上。她优美的动作以及娴熟的姿势,只在一旁静静地欣赏就是一种享受,时光仿佛停止了流逝,一生之中的所有美好都停留在了一纳一引的穿针引线之中。

“要不要我也帮你做一双鞋?”碧悠扬了扬手中的鞋底,粲然一笑,“我的手工活儿还不错,你穿上肯定舒服。”

“不要了。”关得连忙摆手,他舍不得碧悠娇嫩的小手为他操劳,“我还是穿买的鞋舒服,也省事。”

“不要拉倒。”碧悠白了关得一眼,想起了什么,“秋曲非要去方外居,说是要看看你住的地方,我拗不过她,何爷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由她去了。我总觉得秋曲太喜欢强人所难了,她难道不懂得照顾别人的情绪?”

关得不想评价秋曲的所作所为,秋曲的热情开朗,有人喜欢就有人厌烦,世间上的事情往往如此,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所有人都说好。

“随她吧,她没恶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不能要求所有人都符合自己的要求,何况自己的要求也很主观,未必正确。”在听了何爷和毕问天的联合上课之后,关得的心量慢慢打开了,越来越喜欢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话是如此,不过我还是觉得她有点讨厌……”碧悠对关得的回答不是很满意,白了关得一眼,“你是不是真的认为秋曲是你天大的福分?”

“呵呵……”关得轻松地笑了,“命由心造,每个人的福分都由自己创造,不是别人的施予。就算秋曲是我天大的福分,我也不会平白得到,肯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话又说回来,人还是应该相信自己,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自己去创造明天的幸福,而不是借助外力。”

“说得倒冠冕堂皇,谁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碧悠放下鞋底,为关得续了水,“你怎么一直不问我石门之行有什么收获?”

“我在等你主动开口,有些事情,不方便问,只方便听。”关得多少有点生碧悠的气。碧悠在石门期间,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回话,让他无比担心。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碧悠反倒开心地笑了,笑过之后,又落寞了几分,“在石门的时候,也不是不接你电话,而是不知道接了该说些什么。当时我心烦意乱,都快崩溃了。”

“快要崩溃了也不和我说说,让我帮你想想办法,可见在你的心目中,我终究还是外人。”关得半是玩笑半是指责。

碧悠愣了愣,脸色黯淡了几分,她勉强笑了一笑:“关得,你这话说得真诛心,你到底想我怎样?”

关得不想碧悠怎样,他真的只想帮助碧悠。

“我见到了亲生父母,和我想象的一样,他们对我一点儿也不亲,就如当年遗弃我的时候一样,他们对我还是没有半分感情!”碧悠的伪装终于扔掉,伏身到桌子上嘤嘤地哭了起来,她哭得很伤心,肩膀不停地耸动,伤心成河,“我恨他们,我恨他们!”

或许正是深埋在心中的恨,才让碧悠一直心思郁结,无法开朗地面对人生。关得对碧悠的恨意感同身受,只是他对亲生父母的抛弃早已没有了恨,而是转化成了云淡风轻的回忆。人生有许多事情发生了便无法改变,与其为了既成事实的事情而耿耿于怀,郁结在心,还不如放手,让过去随风而去,也好当下心安。

只是许多人总是做不到放手,结果就导致自己郁郁寡欢。人生中有太多苦恼是自寻烦恼,是自己想不开,懂得了活在当下珍惜现在的人,才是聪明人。

“他们遗弃了我之后,又有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弟弟叫碧然,今年二十三岁,在爸爸的公司担任董事,妹妹叫碧扬,今年十五岁,还在上中学。他们待弟弟和妹妹都很好,我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却视我不是亲生的一样,为什么?为什么?”碧悠猛然从桌子上抬起头来,目光中流露出坚决之色,“他们的公司实力很雄厚,市值保守估计在五十多个亿以上,而且他们除了家族生意之外,名下还持有一些大型上市公司的股票……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不告他们遗弃罪就不错了,他们如果还想剥夺我的继承权,我决不同意!”

上次碧悠说过,如果她答应父母让她嫁人的请求,父母会将家族生意的五分之一当成嫁妆,合十多个亿,碧悠心动了,关得还劝她不要因为金钱而出卖自己。现在看来,碧悠明着是想从父母手中要回属于她的继承权,暗中还是将金钱当成了弥补她童年失去父母之爱的补偿。

可是,金钱怎么可能补偿得了亲情和真情?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有很多,比如时间,比如爱……关得没说话,坐到了碧悠身边,轻轻抚摸她的肩膀。

碧悠一头扑进了关得的怀中:“关得,在石门的几天里,我在他们的陪同下,见到了他们想让我嫁的人。他叫贾宸默,是一个标准的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其貌不扬,个子不高,顶多一米六五。只不过他家的家族企业贾氏集团和碧天集团要互相参股,联合在一起,准备进军京城,所以要通过联姻来约束双方……”

关得对碧悠家族和贾宸默家族联姻的目的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碧悠的真实想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碧悠紧紧抱住关得,仿佛关得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我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不过,我提出了三个条件。”

“什么?”关得一时震惊,一把推开了碧悠,“碧悠,你真的想嫁给那个贾宸默?”

“当然不是,我才不要嫁给他,他长得那么丑,又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熊样,怎么看怎么像瘪三,就算全世界男人都死了,我也不会看上他。”碧悠很是刻薄地贬低了贾宸默一番,又说,“我用的是缓兵之计,想让他们先答应我的三个条件:一是恢复我的继承权,让我认祖归宗,二是我要求在家族企业中持股百分之二十,三是我要在碧天集团担任副总裁以上职务……”

关得心中喟叹一声,碧悠是在弄险,她一是不甘心,对早年被遗弃的命运耿耿于怀,二是不满足,见本该属于自己的庞大家产却不能落到自己手中一分,心生怨恨。虽说有人喜欢富贵险中求的赌博,关得却还是喜欢平稳推进的人生,况且碧悠没有见识过多少人心险恶,她和父母过招,最终赌输了怎么办?

她下注的可是一生的婚姻幸福,如果输了,就要赔进去全部的爱情,甚至是整个人生。

“他们答应了?”碧悠一直不肯称呼父母为爸爸妈妈,一直以“他们”相称,关得也只好随碧悠的叫法。

“基本上算是答应了,说是过几天给我确切的消息。不过看上去,碧然很是反感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他坚决反对我重回碧家。”碧悠微微冷笑,“这些年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从小锦衣玉食,完全想象不到一个人流浪是怎样的艰难。他还想阻止我回家,哼,等着,等我持股之后,我会慢慢增持股份,直到有一天完全控股碧天,让碧天成为我的产业!到时,谁都得臣服在我的脚下!”

关得吓了一跳,碧悠原来还有这样的野心,她真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碧悠,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失败了怎么办?”关得提醒碧悠,人生不能只想到赢,而是要先想到输,只有先做好可以承受惨败的设想之后,再去下注,才是有备无患的正确做法。当年他就是没有先想好输,没有做好承担输的心理准备,结果才输得一无所有,险些连命都输掉。

“我不会失败,我一定会赢。”碧悠脸上闪现自信的光彩,她胸有成竹地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计划,放心吧关得,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掌控整个碧天集团。”

关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有自信是好事,但太盲目的自信就是冲动,就是自以为是了。碧悠还是没能听进何爷和毕问天讲的人生定律,各花入各眼,同样的人生道理,听在不同的人的耳中,会产生不同的效应。他沉吟片刻,还是问道:“他们怎么相信你愿意服从他们的安排,肯定不会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是的,有约定。”碧悠点头说道,一拢头发,“在他们给我股份的同时,我必须和贾宸默订婚。”

“订婚?”关得摇了摇头,怪不得碧悠人在石门时不接他的电话,如果让他知道碧悠下了这么大的赌注,他一定会劝她收手。又一想,碧悠应该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也无济于事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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