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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冷笑,“我真不知,你这头,磕的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红姑心里越发没底了。
七宝也不跟她啰嗦了,直截了当道:“你是元守镇的人。”
红姑面露震惊,心中喟然,自知事已至此,只得低了头,如实道:“是……”
“若不是那日李管事发疯,调戏了月娘,最后落得个尸沉湖底,我也只当你是谢老的人。”七宝徐徐分析着,“风满楼处处牵扯着利益,饶是鸡毛蒜皮,也未必不是绵里藏针。你家主子的心思并不难猜,那日之事,可有谁得了好么?方爷不得不自损一员大将,而允爷看似滴水不沾身,却也因素来和我家小姐走得近,而遭了方爷的恨。如你所言,你叨扰了谁都好,偏偏却只将此事告知了我,要我去应付,可不是捏准了我家小姐的脾气心性,故意激她的么?如此便只有你家主子,拍拍衣袖,便渔翁坐利。”
原来,原来七宝姑娘早猜出她的身份,她只是并不与她计较……这番话听得红姑只剩惊疑,再无骄傲。
“你今日命人来给我送玉钗,也是想在暗处观察我的反应吧?若是你亲自来送,我不见得肯放松下来,在你眼里落了把柄……”这么说着,七宝突然一顿,直击要害,“你以为派个小孩子跟着我,比任何人都要来得隐蔽,可你不知道么,你女儿,眉尾也有一颗酥心痣。”
红姑闻言,心中大恸,身子一软,再也撑不住,径直 瘫在地上,身子颤得像一片落叶。
“姑娘!我并未将此事告诉元爷,他对你的事从来都毫不知晓!这些日子,我是自己暗中调查的姑娘,可也是到了今日,今日才算有了些头绪,并未来得及上报!我说的,句句属实,再不敢有任何欺瞒!请姑娘信我……”
“我信。”
红姑一愣。
“若不是这样,只怕今日落网的,便是元爷手底下的人了吧?”
“姑娘…求姑娘放过我的孩子!是我犯的糊涂,和她,和她没有关系!她今日也并未得逞,姑娘买了,买了她的东西后,她一时欢喜,并未来得及跟上,并不知道姑娘后来又去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她还说姑娘是好姑娘,说姑娘夸她心灵手巧......请姑娘宽恕她,错都在我,姑娘要杀我便杀了,只求您放过她……”红姑声泪俱下,却仍隐隐克制着,将声音压得极其微弱,若是有人在远处撞见了,起了窥听之意,也是不得其解的。
七宝见她这副模样,终是低低一叹:“你放心,我今日既放她走了,日后便更不会为难她,只是你……”
“是,是!谢,谢姑娘!我,我自去结果了自己,不叫姑娘脏了手……”
七宝打断她,“是,我杀了你,不过脏了自己的手,还要叫你家爷起疑。”
红姑忙道:“不,不会的姑娘,我有分寸,定做得滴水不漏……”
元守镇这人,心思浅,成不了什么气候,甚至连这红姑也不如,不足为惧,况且若不是他在其中使绊子,只怕方世知更会一心逮着周允。这么想着,七宝开口道:“无妨,你该怎样还怎样吧,只是,我的事,再不许提。日后,你该孝敬自己主子就专心孝敬着,该调教风满楼的姑娘也尽心调教,见了我,也不必有恙。该如何,便如何。”
红姑满脸的不可置信,听错了似的,一时竟不敢贸然应答。
“那根羊脂玉钗,你既争着抢着要送我,我便留着了,就当是我们之间约定的信物。已经送出去的东西,也不好再收回去;已经犯下的错,也不能当没发生过……”言已至此,七宝话锋一转,反问道:“好比你生出来的女儿,难道,还能塞回肚子里不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是!是……”红姑又不管不顾地磕起头来。
七宝深深地看了眼脚下的人,“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这么晚了,我累了,你下去吧。”
确如她所言,夜已经很深了。
第十三章 、启程
处理了红姑的事情,丑时的打更声也已响过了,七宝仍无睡意。
这长春露虽是淡酒,可一杯接着一杯下肚,胃却也暗暗地烧了起来,人自不用说,更是飘飘欲仙。纵然金樽清酒斗十千,消愁解忧却值得万钱,无怪乎即使是重罪,风满楼一时半会也不肯停了这私酒生意。
帐里的阿香却正得酣甜,这丫头还真是属兔的,磨牙声一阵一阵,想必正在梦里欢嚼着萝卜菜叶。
醉意迷朦中,她的鼻子似乎还害了病,恍然间又闻见那股子药香。从半敞的雕花木窗望出去,虽不见月,可眼里尽是月色如雪、如霜、如水,清波微漾,漾起的,还有她的酸楚和欲哭无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