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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尧没回话,蔡逯也不想听他的回话。
蔡逯走了,依旧带着诡异的平静。
次日,蔡逯撑起身,头疼欲裂。
褚尧递给他一碗醒酒汤,“不要酗酒,会得胃病。”
灵愫双手抱臂,身支着墙,瞥了眼蔡逯。
“承桉哥,喝完醒酒汤就赶快回怀州吧,那边不是还有公事么?”
这场景看起来是那么普通寻常。
仿佛又回到了不久前。兄弟还是兄弟,女友还是女友。兄弟依旧交代他注意身体,女友依旧关注他的来去动向。
蔡逯敛眸,盯着褚尧露出来的一截手腕看。
褚尧的手腕动脉处,落着一个牙印。
牙齿咬在手腕,明明还隔了一层薄薄的皮肉,可那种标记,却已钉在了筋脉里。
蔡逯顺势向上看,见褚尧的脖颈处,也有个不明显的掐痕。
灵愫就喜欢玩这种。
仿佛她上辈子是头狼,喜欢用啃咬的方式去磨牙。如果你流了血,绽出一朵漂亮的血花,她会有把猎物咬死的成就感。
毕竟她一向厚脸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接下来几日,她还真就如他所言,不再来纠缠他了。
而他,开始慌了。
天知道过去半个月,为了追求他,她做了多少逾越事!
为了接近他,她故意着凉生病,来医馆里拿药时,对他动手动脚。
为了能与他近距离做更多事,她将就他的洁癖,每次见面都收拾得极其干净,再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地说:“我漱口了哦,现在可以亲亲了嘛?”
他说不喜欢她跟那些男人来往,她就断了跟情人们的所有联系。
他说不喜欢她整天神出鬼没,她就干脆辞了一切事,每天都到医馆前,可怜巴巴地等他召唤。
所以她不是挺有毅力的么,怎么现在就真的不来纠缠了?
他说不让她来,那是真的不想让她来吗?
要是真的讨厌她来纠缠,那在这段时间,干嘛允许她牵手,甚至是亲嘴,还是伸舌头那种!
此刻,医书再也看不进去。
褚尧把书一甩,心里脑里想的全都是她。
是不是太过任性,恃宠而骄了?
在矜持什么?终于等到她来求爱,难道不该欣然应下?
明知她是三分钟热度的人,兴致来去匆匆。
现在不珍惜,还等着在她找到新欢时,哭都没地方哭么?
褚尧枯坐着想了很多很多。
最终,他去敲响了她的屋门。
原来,这几天没再纠缠,是因为她在给他准备生辰礼。
“褚大夫,生辰快乐呀!”
她把一条围脖环在他脖颈上,“这可是我熬了好几个大夜,亲自织的!”
亲自个屁。这是她找绣娘临时赶出来的东西。
她根本没想起来今日是褚尧的生辰,不过是别人提到一句,她才想起还有褚尧这号人物。
反正褚尧是不知道内情。见这围脖的针脚很生疏,想一定是她亲自做的。
所以接下来的一切事都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时隔八年,他们再次同床共枕。
褚尧咬住她的唇瓣。
“这次别再骗我了。”
灵愫:“什么?”
他说:“你说过,如果我配合,那我们的关系可能会持续到地久天长。”
她早就忘了自己还说过这话。
但她却一口应下,“当然啦。我是没什么问题的,只要你听话。”
他自然也没什么问题。
情绪上头的时候,他竟这么轻易地信了她的鬼话连篇。
怎么还是很天真呢。
褚大夫的心眼真是没多长一个。
蔡逯都那样了,她都还是不会收心。
他朝她倾了倾身,用仅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回:“病死了,在你去苗疆的第二年。”
病死了。
灵愫心里咯噔一下。
耳边谢平滔滔不绝的话开始变得很模糊,她不由得回想起八年前的某一日。
彼时她急着拿到闫弗的调令,要去苗疆,虽说之后没顺利去成,因为她前脚刚从闫弗那处离开,蔡相后脚就叫住她,说蔡逯已经病得很严重。
跟闫弗做完的时候,日头正盛,耷拉着的帘子挡住了日光,也让屋里朦朦胧胧的,像是踏进了一场淫.靡的梦境。
他倚着床头,半躺在凌乱的褥子里,披了件堪堪遮住重点的外衫,手里挑了根长杆烟斗。
屋里的气味不算好闻,她想开窗通风,闫弗却不让。
他说,屋里有他们欢好后的气味,好闻,闻着就爽。
她就笑着回,既然这么喜欢这味,那干嘛还要抽烟,混着闻,也能让你更爽么。
他说,反正是贱命一条,死不了人。
她很讨厌听到这种话,就夺过他的长杆烟斗,在他的锁骨处,烙下一个烟疤。
他并没计较。
他要她记住他。
可惜她转头就忘,就算中间不失忆,也不会记得他。
那次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面。
如今再问起他的近况,她才慢一拍发先,原来那一次,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闫弗这疯子,若是死在任务上,被对方反杀,他并不会遗憾,反而会觉得死得其所,起码这死法还带点英雄色彩。
可到最后,他却病死了。
病死是很痛苦的。因为病人最没尊严,活得最不像人样。
回过神,灵愫让大家继续聊,她则从侧门溜了出来,上到酒楼顶层。
顶层是个大露台,灵愫把手架在栏杆上面,眺望着北郊的夜景。
灯火阑珊,暗香浮动,人间的极乐美景将天上的星月都衬得失了色。
大家都很好,她却仍旧觉得物是人非。
夜风将她的心吹得更惆怅。
她叼着烟斗,静静地吞云吐雾。
然而即便已经脱离人群,她这敏锐的耳力,还能使她捕捉到楼下几层的人都在聊什么。
“出众的老相好基本都来了,争奇斗艳的,可我看易姐神色平静,好像对哪个都不满意。”
“你眼瞎啊?那不绝对是对蔡老板最满意么?他可是唯一一个让易姐起身迎接的相好。”
“啧啧,蔡老板可真有心机,故意抱来狗,拖家带口地赴宴。”
“是啊,我难道比你们多了段记忆?当年这俩老板的八卦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是人尽皆知的程度!”
……
唔,要说这么多年有哪一点一直没变,那莫过于盛京人爱吃八卦的属性。
再听着,忽然发现有阵平稳的脚步声,正在渐渐逼近。
姑娘绝望时,一男人踏光走来,做她的救赎。
可灵愫不需要。
比起一个浪漫的亲吻,她可能更需要对方帮她把那些尸身的心肝肺都挖出来,卖掉换钱或是喂狗喂猪,物尽其用嘛。
她敛下心神:“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蔡逯回道:“那时赶路途中遇暴雨,我便与下属寻了家客栈歇脚。这期间,分别收到了我爹和你寄来的信。我爹说,太子欲于今夜弑君父,让我行事小心,不要出差错。恰好你又难得给我写信,语气还跟哄小孩一样……”
他的眼眸亮了下,“我就想,要不回来吧?”
又接着说:“回来后,你的几个朋友找到我,说你都给他们写了封信。他们说你不对劲,怕你去做傻事。我就一路打探,最后在这里找到了你。”
听到太子要逼宫弑君父,灵愫心里一惊。
那些血腥的杀戮场面在此刻浮上心头。
闫弗只是笑,在她的矢口否认里,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还是她,不会为任何人永远停留。
就算不是褚尧,也会是别的其他人。当然,他希望最好是褚尧。
狗咬狗咬狗,他是外人,但蔡逯跟褚尧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临走时,闫弗抬高话声,确保她跟褚尧都能听清这句话。
“易老板,提前祝你玩得开心。”
第28章 怀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