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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梁庭远做事还当真细致,”水汜道:“此事与他兄长脱不了干系,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含糊,一五一十地把账给记上,丝毫没有偏私。”
许卿湖哼笑了一声,道:“很快就该是他出风头的时候了,他又怎麽会偏私?”
水汜不明所以道:“主子这话是何意?”
许卿湖道:“梁庭远是梁家偏房庶出的,从小到大,肯定没少被梁庭轩压一头,他熬了这麽多年,熬到他老丈人死了,自己吞并了他老丈人的钱财,又熬到了御前贴身侍卫的官职,前等后等,总算等到了梁庭轩出这麽大的纰漏,他恨不得找尽各州各县账目漏洞,哪里会卖梁庭轩这个私情,就算他两真的有什麽私,怕也是私仇的多。”
水汜:“赫舍里隼叛变之后,是由秦王带兵去的宁东。”
许卿湖单手撑着桌案,徐徐翻着账簿,漫不经心道:“意料之中。”
“世子也去了,”水汜观察着许卿湖的神情,道:“我在汴东时,听说他只身潜入幽都之河,烧了寒北的粮仓,‘过幽都,烧粮草’的事情在汴东已是无人不知。”
许卿湖脸色忽而一变,阴沉得紧,但是他并未表露出太多的担忧,问:“他一个人潜入幽都之河?”
水汜:“对,就是因为他烧了寒北的粮仓,明士羽带兵往北节节撤退。”
许卿湖并不关心寒北是否撤退,绕在他心头的全是曹错那还未曾痊愈的咳疾,隆冬天寒地冻,他竟蹚入肃杀的冰河,若是引发了他的寒疾,或者上引发其它的什麽病症,说不定日后要落下什麽病根。
“大人,大人……”水汜喊了他好几遍,但是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置若罔闻。
许卿湖沉浸在自己的担忧中,就连郭涉和管豹什麽时候来的他都没有注意到,还是郭涉喊了他一声他才缓过神来,他看向水汜,道:“你接着说。”
水汜继续分析着宁东的情势,道:“秦王兵强马壮,养精蓄锐,没有了寒北的支持,赫舍里隼的老兵残将已是无力回天的枯木,再加上还有世子的助力,赫舍里隼迟早得败。”
许卿湖握着腰间的铃铛,浅叹了一口气,在赫舍里隼的反叛中,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曾走过的那些路,当年先帝忌惮许达势力过于强大,便派了萧玄给他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而许达明明知道这些,却选择放下了手里保命的刀,他在忠义和反叛之间苦苦挣扎,最终命丧萧玄之手。
如今赫舍里隼的下场,不过是重蹈了许达的覆辙,许卿湖向来冰冷坚硬的语调难得地多了些温情,道:“可惜他不是堂堂正正地败给了敌方猛将,而是败给了世家之间的争斗,他只是太后扶持太子上位之前做的铺垫,是踏板,是垫脚石。”
郭涉边听他说话边小幅度地点头,随后道:“与其说赫舍里隼是太后的垫脚石,到不如说他是世子的垫脚石。”
“哦,这话怎麽说?”许卿湖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似乎对他接下来的答案很感兴趣。
郭涉道:“听闻宁东讨伐战世子也在,世子久居尹安乡野,竟京难免有人拿此事做文章,说点儿陈年旧事揭世子的短,如果他能在此战中脱颖而出,纵使朝廷各级官员心底仍不看好他,但是战功摆在面前,他们不服也得服。
“一旦世子在军中扎稳脚跟,秦王就会如虎添翼,到时候皇上说的话分量也会不一样,如此一来,太后和其余世家就不得不让出位来,让世子挤进他们在竟京构建了多年错综複杂的关系网中,所以赫舍里隼到底是太后的垫脚石还是世子的垫脚石还不一定,在乾坤未定之前,鹿死谁手没人能知道。”
可这些真的是曹错想要的吗?许卿湖握着铃铛的手下意识地用力,他还记得曹错躺在他怀里那天,说想当个好官,但是自己却把他送到了竟京那样虎狼为患的地方,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听着他们左一个世子右一个世子的,管豹觉得心里怎麽着都不舒坦,不悦道:“世子以前好歹也是住我们府上的,那时候他还不是什麽世子呢,是小铃铛,哦现在他的身份高贵,不同往日了,可是也不至于连一封信都没有吧,这也忒无情了。”
许卿湖是个不茍言笑之人,本来的脸色就没多好看,听了管豹的话之后,脸色越发的阴沉。
水汜连忙擡手撞了撞管豹的胳膊,小声提醒道:“豹子,少说两句。”
管豹这次注意到许卿湖阴沉冰冷的表情,连忙停下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第43章 春寒
半月开春之后,天还没有完全回暖,反而倒了春寒,宁东这边下了好大的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