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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高领毛衣上沾满泥土与枯叶,余书缘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事出有因。”贺云避重就轻道:“大不了我赔你干洗费。”
“干洗?”余书缘懒得跟他说,只是甩了甩自己的手示意他放开:“你还抓着我干什麽,快放开。”
“你得先说清楚你刚刚想干嘛。”
余书缘没好气地说:“我眼镜掉了!我想捡!行了没!大侠!”
“往湖里捡?”
“谁往湖里捡了,”余书缘气得教养也忘了,破口大骂:“在旁边草丛那,我还没看清呢,一个飞过来的人把我扑倒了。”
贺云尴尬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湖的方向,最终找到个解决方案:“你在这儿待着,我去帮你捡,你眼镜长啥样。”
“我不要了!”余书缘破罐破摔道:“个破眼镜!”
“你别生气,是我不好。”贺云软下语气来哄他:“我帮你捡回来,你在这儿待着哪儿也别去,行不行。”
余书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抿着唇生闷气,贺云试探性地放开他,商量着道:“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啊,我给你捡眼镜,你在这儿待着。”
说罢,立马打开手机照明跑到湖边翻找,好在余书缘的金边眼镜很闪亮,一下就找到了。贺云兴高采烈地拿着眼镜回来见眼镜髒了,本想拿衣摆给它擦擦,接着忽然想到这眼镜估计金贵着,自己刚打完球一身臭汗,于是又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将眼镜仔细擦干净了递回给余书缘:“喏。”
余书缘擡眼打量他一下,犹豫着,最后还是拿回了眼镜,却没有要起身走。贺云没话搭话:“以前没见你戴过眼镜啊。”
“我偶尔戴,有时戴隐形眼镜。”
余书缘的语气平和下来。
“哦。”
贺云又说:“戴那个痛不痛。”
“不痛。”
“哦。”
“还有事吗。”余书缘轻声说。
“没了。”
“那我走了。”
“哦,走呗。”
余书缘艰难地起身,往校门的方向走,贺云跟在他后头,两人隔着一拳的距离。
“你还跟着我干什麽。”余书缘的语气闷闷的。
“我不确定你等会儿会不会回去跳。”
“谁要在这儿跳?”余书缘忍无可忍:“个破人工湖,又小又臭,我要跳也得找个好点的地方跳!”
“哦。”
两人就这麽走着,余书缘也不再跟他争那些了,沉默地走出校门,贺云这时才想起自己刚买的炸洋芋,早就不在手上了:“我靠!我的炸洋芋!”
他想倒回去找,余书缘叫住他:“什麽炸洋芋,我再给你买一个算了。”
贺云犹豫了会儿,见两人都快走到校门口小吃街了,只好答应道:“就是特大份炸洋芋,多醋多辣多折耳根,可好吃了,你吃过没。”
“我从来不吃这些垃圾食品。”
“哦。”贺云干巴巴地答。
正说着,两人已经走到摊主面前,贺云点餐前又向余书缘确认:“你真不要。”
“不要。”
“老板,一份特大份炸洋芋,多醋多辣多折耳根。”
“好叻!”
等待金黄的土豆变得酥脆的间隙,余书缘漫不经心地问:“你为什麽会觉得我想跳。”
贺云正沉浸在等待美食的期待中,被这麽冷不丁一问,还没来得及思考要不要说李岩的事,只好迂回着说:“我觉得你对李岩有点奇怪。”
余书缘浑身一僵,转过头狐疑地看他:“你懂个屁啊。”
“我是不懂。”
贺云终于拿到了自己的炸洋芋,领着余书缘走出小吃街:“但我觉得你眼光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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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还说我眼光差,”余书缘白一眼:“眼光差能看上你麽。”
贺云想起这一切,打了个哈哈:“我那时热心肠不行麽,我怕你为了李岩跳湖,那多不值。”
“是吗。”余书缘面无表情:“你想不想知道我那时在想什麽。”
“什麽。”贺云的心髒又开始快起来,自从再见到余书缘后,他很难再控制自己的心。如果心髒有人格,他很想对心髒说:你不要再激动了、别发酸、也别发紧了,都是自作多情罢了!
“我想的是,”余书缘偏过眼:“原来有人那麽纯粹地在乎我。”
“我…”贺云很想狡辩:“我那是关心朋友。”
“嗯,所以你特别在乎我。”
余书缘悄声说:“你特别在意我,纯粹地想我好。”
贺云又预感他要说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了,余书缘的情感非常丰沛又非常细腻,贺云很难理解在那些他沉默的时刻,有怎样神奇的情感在他心中酝酿、交融,从而産生美妙的化学反应。余书缘也非常敏锐,哪怕只是短暂地接触,他也能触及到人内心的角落,精準地捕捉到别人甚至尚未表达的情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