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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不要紧,贺云早已练就一身本领,要麽躲开他摔过来的东西,要麽在他摔之前先抓住那人的手,最后一声不吭地收拾他留下的一地狼藉。而更要命的是,无论发生什麽,余书缘都要贺云主动哄他,在他眼中,只有亲密无间的、无条件为对方付出的爱才是爱,连哄都不愿意,怎麽能说是爱呢。
余书缘对爱的理解很苛刻,带有种旁人无法理解的纯粹与偏执,他决心要那样活,谁也无法左右。他不接受旁人对爱的诠释与演绎,不按照他的标準来做,就是对纯粹之爱的亵渎。
贺云永远无法理解他非沛的情感与内心世界,正如他永远也无法像余书缘那麽有钱一样,有些东西没法勉强就是没法勉强。大约人在收获幸福之后总会患得患失,他常常感觉到,自己比起是他的爱人,更像是他用来践行爱的美学的玩具——这也是促使他们离婚的原因之一。
只是贺云怎麽也不会想到,离婚后再见到的余书缘会是这样的——他绝不会想到,余书缘会在离婚后为自己哭。是,离婚是很不好,爱情和婚姻最终一地狼藉确实让人难以接受,可这不符合他对余书缘的认知。
这两个多月来的数次接触,让他惊愕之余也困惑不已。
说实话,他觉得这样的余书缘很可怜。并非是因为他的姿态相比以前要低许多,而是因为他怎麽会想要回头呢,贺云替他感到可惜。
贺云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他了:钱、爱、陪伴与忍耐。一无所有的贺云如何能回头爱他,他想象不出来,也恐惧。
离婚前,他将所有爱都倾注给余书缘,如果实在不够达到余书缘的标準,贺云也确实只能举旗投降。他们在认识对方之前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经历,完全不同的教育背景,完全不同的性格,就像两块粗粝而又棱角分明的岩石,互相挤在一起,只会将对方摩擦得生痛,将属于对方的一部分削去,最终变成古怪的、能契合对方的形状,贺云觉得自己不想这样。
他们就这麽断开就好了,分开才是最适合两人的结局。
可是余书缘流泪的样子怎麽会印在他脑中无法驱散呢。
贺云觉得秦筝真是冤枉人,他才是被余书缘下咒的人。
日子就这麽不鹹不淡地过着,律师函没有再来,贺云料想他已经解气了。他在自己的工位上很少能见到余书缘,两人上班的时间不一样、办公地点不一样、办公内容不一样,就连职称也天差地别,就像两条平行线,只要不出意外,一辈子也无法相交。而学生时代那纯真稚嫩的相爱,只是他们的人生中一次美丽的错误。
一切本来就该这样。
这天贺云忙完一天的工作,浑身酸痛难忍,一看表快到下午四点了,他準备上天台抽一根。
写字楼的天台其实很小,电梯只通到顶楼,必须走一段钢制的楼梯才能到天台。这儿风景不错,视野开阔,人很少,阳光也很好,所以贺云抽烟的第一首选。
他一推开门,只见空旷的平台已经站了一个不速之客。贺云一眼就认出是谁,化成灰都认得。
余书缘靠在栏杆上喝咖啡,他将外套脱下来挎在手上,风吹拂他的衣摆,一时没有注意到来者。贺云总是这样猝不及防地遇见他,立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余书缘这时转过身来,看见他时有些惊讶:“干嘛站那盯着我看。”
“哦,没什麽,你占了我的位置。”
贺云走上前去,正想掏出烟来抽,意识到旁边站的是余书缘,又塞了回去。两人并排看着楼下的风景,一言不发。天台的风很柔和,下午四点的天气正正好,令贺云脑中那根绷着的弦不由自主放松下来。余书缘还在喝他的咖啡,贺云这时注意到他解开了衬衫的扣子,领带也潦草地扯开挂在一边,露出一片光洁的皮肤。
“你看我干嘛。”余书缘没有看他,仍是望着不远的天空,不鹹不淡地说。
“没什麽,你…”贺云没话找话:“你在离婚之后有没有找别人。”
——那天早上的“老公”到底在叫谁啊。
贺云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在这时这麽问,简直好像两个人礼貌相处地好好的,他忽然上去扒人家衣服一样。但他实在太好奇了,他太好奇,甚至有些察觉不到的心碎,如果不能问清楚,他觉得自己没法好了。
“啪”
咖啡罐被余书缘按得凹进去,余书缘顿了一顿,眉间紧蹙:“我找不找关你屁事啊。”
贺云尴尬地移开眼,又说:“他对你好吗。”
他在心中忍不住拿自己对比:会用手接你的呕吐物、替你擦脚、舔你的穴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