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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盯着他的眼,进而看到他整张脸,又扫视到他解开扣子后露出的皮肤。余书缘其实长得很漂亮,但不是正派那种漂亮,而是邪里邪气,有些妖的漂亮:皮肤瓷白,桃花眼,尖鼻子,薄嘴唇,有个形状非常明显的唇珠,显得人多情寡义。配上微蹙的细眉,眼窝深邃,眼睫细长,更有些说不出的女态。然而这种五官,却搭配了一对过大的瞳仁,削弱了他的攻击性,有时甚至会显得有些呆。
比如这会儿。
余书缘这会儿没有张牙舞爪,反而有些闪躲,底气不足地反问道:“你看我干什麽。”
离近了,贺云这时才发现他的眼竟然有些红——不仅如此,整个眼圈都红红的,像是哭过。余书缘就是这样的,以前在他身上弄的痕迹要很久才能消,轻轻一掐就是一个印子,细皮嫩肉的。贺云心里古怪得紧,顾不得再和他斗气,拿起水杯推开门匆匆地离开了。
下午午休完回来,放在桌子上的果干全都不翼而飞。贺云翻箱倒柜地寻了一阵,思考半晌,问小舒道:“小舒。”
小舒转过头来,迷茫地“嗯?”一声。
贺云顿了顿,问道:“果干还有吗?”
小舒还没从午睡的困顿中醒来,听见这话仿佛自己被认可了一样,欢天喜地地答:“有呀,你要哪个?是不是很好吃,我跟你说这个是人家阿姨自己做了送我的,可金贵了,我都舍不得吃。”
她快步跑来,又往贺云桌上塞了一堆:“喏,这麽多够吗?”
“够了。”贺云笑了笑:“谢谢你的果干,小舒。”
“嘿嘿,不客气,贺工也帮了我那麽多嘛。”
小舒笑得眯起眼,欢天喜地地回到工位,干劲十足地敲起键盘来了。
——小舒哪里小家子气了。
贺云在心中暗暗反驳道:小舒又大方、又热情、又直率、又开朗,哪像余书缘似的。
他那麽想着,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噌”地起身,直奔余书缘的专属办公室。
“请进。”
余书缘没想到他会忽然过来,还有些诧异,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问道:“什麽事?”
“你看见我桌上的果干没有。”贺云开门见山。
“没有。”
“你扔了?”
“我没有。”
“那就是阿姨扔的?”
余书缘沉默了,没有回答。
“你扔了?”
“没有。”
贺云懒得跟他辩,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拿来。”
“什麽。”
“果干。”
“我说了我没有。”
“拿来。”
两人彻底不说话了,直视着对方的眼对峙着。余书缘忽然站起身,从桌底下掏出一袋东西,贺云还没看清是什麽就已经被砸了一脸,噼里啪啦,果干散了一地。
“拿去拿去拿去!”余书缘破罐子破摔:“破果干有什麽好稀罕的。”
贺云默默捡起果干,心想他爱砸东西臭毛病还是没改。余书缘气得喘粗气,还想扔些什麽,环顾四周只剩自己脚上的鞋好扔,正低头思量着,贺云捡好果干站起来:
“下次别随便动我桌上的东西。”
他擡眼一看,见余书缘死死地盯着他,眼神竟然有些幽怨,因而语气忍不住放缓了点,解释般说:“小舒人很好,我不想辜负她的心意。”
余书缘的眼神移开,大口大口地喘气,眼角因为激动而溢出生理性的泪水。贺云见他这样,想起上午叫住小舒那下,了然般又补充道:“‘小舒’是人家的名字,你别胡思乱想。”
——一定是他会错意了,才发这麽大一通脾气。
见人没反应,贺云也不想多说,拿着东西正想走,余书缘在他身后冷不丁地说:“反正你的眼光一直都很差。”
——也情有可原。
闻言,贺云转过身来,静静地盯着他。许久,忽然有个预感如同惊雷贯穿他的身体:
余书缘不会以为他们这是在冷战吧。
以前两个人吵架,动不动就冷战。倒也不是贺云想,而是余书缘真生起气来根本找不着人;贺云自己呢又常常扯不下脸,两个人常常谁也不理对方,少则几天,多则有月余。余书缘在恋爱这事上是很敏感又很骄纵的,他想成为两人关系中的上位者,因而一直是等待贺云主动求和的角色,他是绝对不要低头的。
但这都离婚快两年了。
贺云不可思议地想,难道只有自己在认认真真地离婚,而余书缘不过将其视作是一场有些长、有些激烈的冷战吗?
想到这,贺云有些僵硬地说:“余书缘。”
余书缘擡眼看他,默不作声,以往一般这个时候贺云就要主动开口道歉了,然后他就会勉为其难地顺坡下驴。因此,虽然眉心还蹙着,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显然一副準备原谅他的样子。贺云有些愣神,盯着他的眼,觉得很有必要厘清一些事。于是他姿态严肃了些,站直了身体,语气也冰冷机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