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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缄攸反应过来也是悔,眼中不忍目送二人离开,随即转头怒视仍跪低的上官拓。
“你还敢同朕提她!”
“微臣万死!!!”
上官拓将头狠狠磕在地上,手脚都有些微颤。
西缄攸盛怒攥拳,片刻过后还是吐出胸口一股闷气,猛一挥手别过头去。
“你起来吧。”
上官拓微微擡身虚瞄一眼,见西缄攸并不在看自己,深吸一口气,总算直起上身,但也不敢撤了跪礼。
“圣上隆恩,微臣感佩涕零!”
西缄攸徐徐转回头,冷漠地看向上官拓。她上回便从这个对延陵无忠心无比的臣子身上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日前发生了那件事,没想到上官拓的心意竟还未转移。
“你求见朕,所谓何事?”
西缄攸懒得废话,也不在意对方跪着说话。上官拓既已说了是奉延陵无之命前来,自然是有事要说于自己听了。
“啓禀圣上,微臣得幸圣眷伴驾出行,乃授白皇陛下之意,携上官家宗祖谱记献予圣上。”
说话间,上官拓从襟内取出一本颇厚的手劄,拱礼献予西缄攸面前。
西缄攸听闻过上官家渊源甚久,而延陵无为何要其向自己献谱记,却是莫名。但料想上官拓连天兽山都知晓,不外乎这本宗祖谱记中有可以解开此行的关窍了。
西缄攸欣然接过手劄,也不急着翻阅,倒是神色一转同上官拓说起了另一个人。
“那日白皇所为,朕听说了。”
上官拓闻此,心下一震,双腿都忍不住打颤。
那日,他一心仰慕之人,亲手毁了自己妹妹的一生,若说不恨决计是假的,可他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意,无法对其有一丝不臣之心。
西缄攸听到了上官拓的心思,和她料想的不错,凡被延陵无所惑之人,都是这般难以自控。
“擡起头来,直视于朕。”
“微臣不敢!”
西缄攸的语气很是平和,上官拓却是更惧了!
他知晓白皇在圣心之中的分量,自己那些难以宣之于口的心思,任何一个字都是杀头大罪!
“你救过白皇性命,足以朕赦免你千次万次。”
西缄攸这句也是真心的,上官拓所为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延陵无,这不假。从前她满心皆是独占之欲,如今倒是懂得旁人感受了。
上官拓紧张之下思索再三,终是擡起头来正视天颜。西缄攸的神色,并非他想象中的威压,反倒是有一寸共情,仿佛她正设身处地的想着自己心中事。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护驾乃是微臣之责,断不敢求取圣上恩典。”
“这些冠冕之言你不必说于朕听……朕,想听听你心里的声音。”
“……”
上官拓不由得睁大了眼,一个字不敢回。
“上官衍是你的亲妹妹,白皇夺走她的神智,朕亦不作处置。你是上官家执任的家主,是朕的臣子,更是上官衍的兄长,君亲之位不甚同矣,你心里可曾对朕与白皇有过怨怼?”
西缄攸的话音有如蛇信,一寸寸探寻着上官拓思索之间的惊惧挣扎。她很想知道,一个同自己有着相同心思,却又含怨受屈的人,会如何对待这份感情呢?
“君威浩蕩!圣心之意,微臣绝不敢置喙半分!”
“赘言!”
西缄攸看着这个再次跪得深深的人,叹其胆量微薄,也是为一族荣辱,全然不敢说真话。
“拿出那日你救白皇于天雷之下的胆量来!”
“……”
“只真心所言,朕免你万死。”
上官拓仰望着这个眼含期待的上位者,一如那人,她们有着轻而易举的生杀大权,性命、荣辱、神智、感情……所有这些凡人眼中无比珍贵的东西到他们面前,都化作了掌间翻覆的云雨。
上官拓忽而不怕了,既然命势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又何苦紧紧握住不放呢。
“上官拓,不恨。”
他放却了微臣的谦恭,以姓名自称,西缄攸眼角的悦色一下爬了上来,静静等着上官拓娓娓道来……
船行至江,夜色亦来。
甲板上除了驻守的卫队,便只有船头一个延陵无了。
此刻她用那只西缄攸的眼睛凝视着眼前波澜蕩漾的江面,月光徐徐洒落,日间那坚毅的面容恍惚出现在水中,令延陵无有一丝头痛。
“独江孤影,你可知自己神色怅惘?”
延陵无闻声一颤,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来人。
凤吟空在她身旁坐下,歪头盯住。
不过须臾,延陵无便被盯毛了,“有话直说,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哈?心虚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