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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靠近一分,西缄攸眉宇间的无措与紧张便增添一分,延陵无的兴致越涨越高,眼中流出的欲味愈发清楚,西缄攸只觉她下一分就要扑上来生吞活剥了自己。然而她的心中又没有半分的恐惧,延陵无已然凑到了咫尺,西缄攸心间一口紧紧悬着的气倏而吐了出来,如千斤坠的心怦然一跳,紧绷的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延陵无听到了那一声巨响的心跳,死死盯着西缄攸双眼的视线缓缓松懈,徐徐移向了切近之人的心口处。
延陵无的手覆过来时,西缄攸也未有阻止。
一声,两声,三声……
清脆而有力,猛烈又失序,像一匹欢脱的野马驹奔跑在宽阔的草原上,时而追逐着飞鸟流云,时而又原地蹦踏,全随着西缄攸此刻慌乱的心绪不断变幻着……
西缄攸瞪大双眼,紧盯着眼前沉浸在自己心跳之间的延陵无。她的呼吸全是乱的,心更是乱的,眼前是最熟悉的面容,又是最陌生的想法。她琢磨不透延陵无的每一个行为,更对抗不了她的每一次坚持。她本就是自己最大的唯一的软肋,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劫数,寻寻觅觅躲藏逃离都无法避开的因果。
当那只不属于自己的眼睛,随着她主人的右眼一同流下泪来时,延陵无再次感受到空茫胸腔之中的一寸悸动。
她伸手拨下那滴顺着自己脸颊流下的泪珠,水痕滑过指腹,只是须臾便消失蒸发在了这氤氲温热的气息之间。
延陵无複又擡眼看向了西缄攸,不解茫然的左眼与错综複杂的右眼……
西缄攸的肺腔好痛,像被冰片划过,又冷又疼,噎得她喘不上来气。
她看着延陵无又露出了那种脉脉含情于面而深处空洞无绪的笑容。
“西缄攸,你哭的样子,我好喜欢……”
延陵无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吐出这句话,温柔得好似情话,然又带着一股失控的味道,扯动起唇角,却不真正带着欢喜,像一具被拉扯的木偶,僵硬而戏谑。
西缄攸任由自己的眼泪滴在延陵无的手背小臂之上,她知道,这就是原本的虚无幻王,是将天地万物视作蝼蚁的无上神明,是无法理解生灵莫名情绪的孤独神明。
西缄攸至今不明,神明因何会被她吸引而一步步跌入泥淖。或许就如初遇之地,情不知其所起,她与延陵无的爱意无根而生,她从前不懂,现在不懂,将来,也不会懂的……
因为她,也要做一件神明曾经为她做过的事情。
“你喜欢的,我给不了。”
西缄攸忽然伸手捋干了满脸的泪痕,她也回给了延陵无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
“延陵无死时,西缄攸对她的爱就随之消散了……此刻在我面前的,是虚无幻王,是睥睨万灵的神明。你可以拥有一切,但拥有不了西缄攸对延陵无的爱。我的眼泪,是为延陵无流的,不是为了你,虚无幻王。”
她分明笑着,分明抹干了满面的泪,但眼中不断挤压涌跃的奔流便如洪水几要沖破眼眶那方小小的堤坝。
西缄攸已经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她痛恨自己无法像延陵无那般能将绝情的戏码演得真假难辨,让她对着自己的挚爱完整地说出这些话,已然是她的极限了。
那泫然欲泣又死死忍住的模样,延陵无看了好久,胸腔之处的悸动化作了刺痛,让她猛然之间全身一麻,愣了好半晌才缓过来。
“什麽延陵无,什麽虚无幻王……延陵无就是虚无幻王,虚无幻王就是延陵无,我就是我,有什麽分别!”
“有!”
那泼天的眼泪霎时抖落,模糊了延陵无眼中的模样。
“延陵无也爱着西缄攸!……而你,你不懂爱,不会爱,你照猫画虎作出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根本不知道发乎于心的爱是什麽感觉,你不懂,你也学不会……你永远都不会是她!”
“西缄攸!!!”
扼命的利爪索上西缄攸的喉头,力道之大,瞬息之间就能取她性命!
“我学得会!我学得会!你教我!!你教给我!教我你听到没有!!!”
狰狞邪祟的紫色爬上延陵无的眼,失控如一只狂兽被愤怒席卷全部的自持!
西缄攸在窒息之间艰难地笑出了几不可闻的一声,她几乎是抽搐着扯动嘴角,再次向延陵无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一声轻笑却如甘露洗净了延陵无充斥的暴怒与恶欲,她倏然松开了手,由着西缄攸呼吸猛咳,向后退去了一尺,绷着全身死寂一般观察着西缄攸。
西缄攸缓过神来,揉着疼得发烫的脖颈,坚定地看向延陵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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