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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缄攸动作太快了!面巾已被她揭了去!
最后的一层底线,已然分崩离析……
延陵无惊恐地闭起了眼别过头!
她真的怕了,怕西缄攸下一刻就会跳开她自己制造的包围!
将她一人丢弃在冰冷之中!
叫失去温暖的她饱受折磨!
让回忆的痛苦与愧疚在跟前如火炮一般炸裂!
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僞装与如烟花般短暂的温暖瞬间击溃!
可出乎延陵无意料的是,她紧皱的眼角被温热的指端轻柔地抚平,她害怕失去的温暖依旧存在,甚至靠得更近!
那温暖的指尖抚过自己冰冷的面颊,清楚地留下它经过的痕迹。
那指腹上有一层淡淡的薄茧,那是习武多年的证明,不像自己,本就用不上兵器,现在更是弱得全无缚鸡之力。
她的一只手至今都被紧紧抓着,像是生怕会跑了似的。
可是即便如此,延陵无还是不敢睁开眼。
直到那双手放开了她,却又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她的背脊。接着,一颗沉沉的脑袋,搁在了她深深凹陷的肩窝里。
西缄攸伸手将她抱得极紧!
不论是谁,延陵无与西缄攸也好,白梧与卓枫也罢,这都是不该出现的举动。
却又在此一刻,发生得如此自然……
延陵无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竟也展开双臂,覆上了西缄攸的腰际。
西缄攸就此将怀中人搂得更紧!
月色晦明,渐而有暗淡之色,却是静谧得无比美好。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夜晚。
一个在延陵无与西缄攸心底深处,双双渴望却不敢表达的特别的夜晚。
拥抱自己的身体是那麽熟悉,却也是那麽陌生。
陌生的,是错过且再难挽回的七年时光;
熟悉的,是即便化为白骨,也依旧深刻得拓入脑髓的轮廓。
长夜漫漫,于她们而言,却是如此短暂……
这一夜,比那个饮过陈酿之后,大梦一场的夜晚更是美好,因为此刻的她们不是延陵无与西缄攸,她们不用担心梦醒过后必须面对的对立。
她们可将这场美梦延续下去,直到真正不得不梦醒,不得不回归现实的时刻。但至少,在这之前,她们尚能拥有一段长久的美好。
甚至在某一刻,她们都有了一片私心,若可以不用梦醒,她们就做一辈子的白梧与卓枫,让延陵无与西缄攸这两个对立的名字消失在天涯海角,未尝不是最好。
可这也不过是一刻的自私心思,她们不能这般自私地只为一个人活着。
西缄攸有整座王朝,天下臣民亿万,江山社稷,她不能自私地说走就走;
而延陵无,她诩下了心愿,也撒下了整片网,覆水难收,那麽多的筹码,包括她自己都已经走到了棋盘上,她不能这麽自私地撒手不理。
不过,在这之前,就让她们做一回白梧与卓枫吧。
做一场,没有美梦初醒,南柯黄粱,心碎欲绝的,仅属于白梧与卓枫的美梦。
暗月晦淡,破晓在即……
有那麽一处僻静的花园,开着惨败的荷花,等待着春风前来。
有那麽一对相拥的璧人,沉醉在只有彼此的梦里,期盼着梦醒永远不会来……
罗百川
延陵无与西缄攸共历了一个十分美好的夜晚,以白梧与卓枫的身份。
直至天明,萃卓堂其他人都要起了,二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这一夜的相拥似是心照不宣,谁都没再说一个字……
之后,各怀心事的二人便各自回了房。
延陵无毕竟有损,又一夜未眠,被西缄攸送回屋后,几乎是粘床便倒。
她真是太累了,夜里西缄攸摘下她面巾的那短短一剎,便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去保持镇定与勇气。
天知道,那样紧紧相贴的场面,远比从她的髓骨之中取出赖以生存的灵血,更令她感到颤抖与疼痛。
她是多怕随着面巾的掉落,西缄攸那天下独一份的温柔就会随之而去,所有的温暖都是假的,断壁残垣才是眼前唯一的真相。
可西缄攸没有,她仿佛真的把自己当作了卓枫,而眼前的人,也不过只是胡乱相识还被擅自带回的白梧。
她只是那个惊叹于面前人容貌的卓枫,而延陵无也只是那个因暧昧而感到羞怯的白梧。
一切的时间与场合都是那般好,好得她们几乎要忘了本身是谁。
好得西缄攸差点忘了自己独自过活的那七年,差点忘了自己坚定恨意的本心。
好得延陵无差点忘了自己此行的意图与目的,差点忘了自己以死明志的决心。
分开,回到各自本该待的地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