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惊疑地望着自家队长。
裴南辛一边笑一边给醉酒的队长打圆场:这个有点难,你们想学,我可以教你们简单一点的,这图案的就算了吧。
程杭西脸色稍缓,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都高高兴兴地应下。
见程杭西手里拿着烟花筒,他们又兴高采烈地说要看烟花。
程杭西这回倒是很慷慨地点头:好。
他脚步平稳地走到空旷一点的地方,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没有空余的手点烟花。
妄间蹦蹦跶跶跑到他身边,喜笑颜开地问:队长,我帮你拿吧。
程杭西低头看着他不说话,嘴巴抿成一条线。
裴南辛一看就要糟,忙走过去把小猪灯从程杭西手里拿出来,顺手将一支燃着的柴塞进他手里:你放烟花,放完我就还给你。说完,他顺手将妄间拎走,放吧。
妄间想碰碰小猪灯,被裴南辛躲开了:不能动。
小孩撇了撇嘴,嘟嘟囔囔的:小气。
裴南辛当听不到,眉毛都没动一下,还对望着他们看的程杭西笑了笑。
程杭西非常满意,眉目舒展开,终于将一个竹筒放在地面。
焰火升空,在夜幕中炸开一朵硕大的焰火,所有人都抬起头往天上望。
亮光消失,意料中的下一朵没有立刻接上,所有人都看向站在黑暗中的程杭西。
离得比较近的裴南辛见程杭西往四周看了一圈,嘴角弯起,才点燃第二个、第三个。
剩下的四朵烟花相继炸开,间隔很短。
程杭西将竹筒收好,走到裴南辛身边,将四个小猪灯拿了回来。
裴南辛问:放完了,回去了吗队长?
程杭西摇摇头:不!
他又把四个小猪赶向大棚,他在大棚里面转了一圈,又去了喝酒吃饭的大桌。
大桌是用一个个小竹桌拼起来的,上面的东西已经吃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个个装了酒的碗摆在上面。
刚到来不久的人都在这里,除了颂无,其他人都还不太敢去和加扰他们说话,更别说跟他们一起唱祭歌手挽手跳舞了。
看到程杭西过来,他们更加紧张,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等看到程杭西脚边的四点亮光,他们又全都紧张好奇地看向小猪模样的火光。
然而程杭西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做,只是绕着大桌走了一圈,四只小猪也跟着滚了一大圈。
最终他停在展留几步距离外。
他走到哪里,妄间和小鲵都在后面跟着,现在又多了一个只会啊啊叫的焦寻。
见他的脑袋要往展留那边偏,裴南辛忙抓上他的手,警惕地说:不能喝酒了。
程杭西没有说话。
妄间贼头贼脑地凑到他们中间:队长,我酿更香甜的酒给你,跟你换一个这个灯,好不好?
裴南辛眉头一跳。
不行。程杭西马上拒绝。
那队长你想要什么,我都想办法拿来跟你换!
只有我有。程杭西眼睛极亮,什么都不换。
妄间眼睛嘴角一耷拉:裴老大
程杭西立刻打断他:他不会给别人做。
及其理直气壮。
裴南辛忍着笑,在一双双眼睛里点了点头。
程杭西的眼睛更亮了。
妄间不肯放弃,嚷嚷道:可是队长你有四个!跟我换一个,换一个好不好!我拿东西跟你换,工时也可以!
程杭西沉默,眼睫轻扇,似乎陷入沉思。
妄间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有九个。程杭西终于道。
妄间觉得有戏,嘴角开始上扬。
程杭西又道:但我一个都不给你。
妄间嘴巴一扁,幽绿的眼睛漫上水光。
程杭西跟他对视,依然非常铁石心肠地没有松口。
豆大的泪珠终于掉下来,妄间哇哇地哭着跑回去找尹老了。
妄间!小鲵着急地跟了过去,妄间!
程杭西丝毫没有欺负了小孩的自觉,拿着小猪灯来回走了几步,就提着灯去了小廊下的花田。
焦寻跟着光亮走,一边啊啊啊地叫着,一边蹲在程杭西身边,手不停地挥舞着。
颂无没有拦,他和裴南辛并肩走着,直到前面那两个智商不超过三岁的人都蹲在花田边看小猪趴花,才停下来。
裴南辛看程杭西没有往花田里栽的趋势,才收回目光,落在颂无身上:那个展留是什么情况。
展留?颂无有一瞬的惊讶,然后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以前是个半变异者,焦寻帮过他一次,所以焦寻变成这样后,是他在护着焦寻。我没回去之前,经常会有人去找焦寻和他的麻烦,焦寻在城里走失迷路,也是他带回去的。
裴南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
颂无沉默一会儿,问道:你就问我这个?
裴南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想我问什么?来这里的目的,还是关梦给了你什么指示?
颂无又没有说话。
裴南辛也没有吱声,转头看向轻轻碰流星花的程杭西。
焦寻想碰碰竹灯,他手一缩,把竹灯撤开一段距离,没让。
裴南辛看得失笑。
我个人只是想来找尹老治好焦寻。颂无突然出声。
个人?裴南辛依然望着程杭西。
颂无又道:无论我以后会不会再回越关城,都不会透露这里的一点消息。
裴南辛一挑眉,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焦寻手往前一捞,手掌撞到了一盏灯,竹灯猛地一晃,几个竹筒噼里啪啦打在一起,灭了。
是我的!程杭西把焦寻往旁边推开,焦寻一屁股摔在地上。
啊啊!
裴南辛和颂无立刻跑过去,一人捞起一个。
对不住,我先带焦寻回去,明天再带焦寻来跟程队长道歉。颂无把大喊大叫又不住地挥着手的焦寻按在怀里,不等裴南辛和程杭西说什么,一边哄焦寻一边将人带了回去。
裴南辛想把程杭西拉起来,却没有拉动:小西?
程杭西抱着几个竹灯,蹲在地上:是我的
裴南辛心里一跳,抚上他的脸,摸到一手潮意。
小西?他皱皱眉,直接将人抱起,回了木屋。
到了屋里,他把木门关上再把人放下来,将程杭西的脸半托起来。
清凌凌的眼里盛满泪,又一滴滴砸下来,看上去委屈得很。
裴南辛觉得好笑又心疼:你个欺负人的怎么还哭得这么惨。
小猪是我的,烟花也是我的。程杭西又道。
都是你的,你想要多少我再给你做。明天我们得去找颂无和焦寻道个歉,醉酒也不能动手的。裴南辛给他擦了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诶哟,祖宗,别哭了。
程杭西眼泪流得更凶了。
任伯不是我的了,程昱锴比我更重要。裴南辛也不是我的。
裴南辛动作一顿,将他搂在怀里,手在他背上抚了几下。
任伯没有不要你,他只是要考虑黎明城和斩城的子民,才没有过来。裴南辛感觉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洇湿了一小片。
他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又郑重道:裴南辛也可以是你的。
程杭西默默地流了一会儿泪,才抽抽噎噎地说:任伯任伯还喜欢我。
对,任伯一直都喜欢你。裴南辛将他的脑袋从怀里挖出来,看着他湿漉漉如春雨绵绵的眼睛里,我也会一直喜欢你。
程杭西抬眸直勾勾地望着他:真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