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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两个时宁如此天差地别,他怎能做到混为一谈?
而对于俞诚来说,时间再次失手。
没曾想他对黎焕的喜欢,并没因为时间而磨平。
刚才确有那么一瞬,他真的很想抬起手臂,等着黎焕抱过来。
只是煎熬了这么久,怎么能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总不能因为贪图一时爱恋,再把整个灵魂全部玷污一遍。
不想再被谁困住,更不想委曲求全。
俞诚,自私点!
俞诚强忍着回正视线,将手里的烟头用力握灭,再借着雨势遮掩,只和时宁轻声道别,“时宁,我们已经说过再见了,这次就不说了。铁盒里有写给你的信,密码是我的生日。”
话音刚落,夜空被一道闷雷染白。
没有声响,正如俞诚的灵魂一般,只绽放一时璀璨,消失得无声无息。
接着,这副躯体随之一颤,偏移重心后仰倾倒。
好在黎焕眼疾手快,将时宁平稳接住。
一分钟过去,时宁紧着眉头睁眼,憋太久的眼里夺眶而出。
他刚才一直都在偷听,安眠药只是个谎言。
他清楚黎焕不会让他服药,然而听到俞诚的道别之后,他却宁愿什么都没听到。
所以,之前感受不到任何情绪不是因为生病,而是俞诚的绝望太厚重,一度将他的情绪盖了过去。
所以,他和黎焕越是幸福,俞诚就越是痛苦。
但俞诚直到消失的前一秒,都在履行着曾经的承诺,没将真相宣之于众。
想来俞诚这样做,不光是在保护黎焕,更是在保护他。
为此,时宁羞愧如‘没能照到俞诚的那束光’。
“小宁...”黎焕的喉咙已经沙哑,不知道该说什么。
另一个时宁真的消失了,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早年的那些点滴,真就如同一场美轮美奂的宿醉,让他在梦里好好的醉了一回。
而他唯一能做的,则是守着这份爱意与歉疚,保护好仅存的一个时宁。
时宁没回话,凝着眼眶死死盯着掌心的烟疤。
诚哥,这下我是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你了。
半晌,时宁哭得有些累,情绪却半点没缓和。
他还是觉得心如刀绞,呼吸困难,脸都被憋红一大片。
而他安静不下来,从黎焕怀里挣脱,跑进卧室拿出床下的铁盒,抖着手指输入密码。
0930。
黎焕赶来时,只听一声清响,铁盒正好被打开。
里面只有两件东西。一颗太阳形状的耳钉,斜斜压着一封折起来的信纸。
时宁不在乎黎焕是否在身旁,直接展开信件。
【第一次给人写信,总感觉有点矫情,可能很多想说的话都不好意思写出来。
时宁,千万别觉得对不起谁。放宽心,去接受你所拥有的一切。这些东西不是你偷来的,是这个世界本就欠你的,我只是帮你拿回来了而已。
——另一个时宁。】
短短几行字,时宁看了快有十分钟都不舍得眨眼。期间不断有眼泪滴下,晕染着七歪八扭的字迹。
黎焕轻轻抢过信纸,慢慢将边缘捏皱,“时宁,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时宁被这话惹得小声啜泣,断续且哽咽地说,“焕哥,有个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的人,他很喜欢你。”
......
九月底,难得的艳阳天。
学校一放假,时宁就拉上黎焕飞奔着赶来墓园,只为和俞诚说说话。
他拿出准备好的山泉水,浇灌在角落扎根的薄荷草,再拿出毛巾,细致擦拭墓碑每一处。
一边忙活,一边碎碎念,根本不在乎俞诚是否厌烦。
一侧,黎焕盯着碑上的照片发呆半会儿,而后踢踢时宁,“诶,上午我找到个教练,约好下周跟着他练拳,到时可能就没时间去学校接你。”
“没事的,我打车回家就行。”时宁侧来满眼笑意,“焕哥,你在哪儿训练?我放假去找你呗,给你端茶倒水再捏捏腿。”
“就怕你不来。”黎焕宠溺地揉乱他的头发,“看完了吗?看完就回家,一会儿给你做新学的菜。”
“好。”时宁撑着大腿起身,转身前却微微一怔,“焕哥,等一下。”
“嗯?又想干嘛?”
时宁朝黎焕凑去笑脸,略显紧张地说,“焕哥,能不能叫一声诚哥的名字啊?我想,他一定会听见的。”
黎焕顿感一阵恶寒,本想凶两句,但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鬼使神差地朝照片瞥去余光,再度失神许久。
然而,黎焕最后还是没能叫出那个名字,拽着时宁就走,“这地方阴气重,别待太久。”
时宁不免有些小失落,温声和墓碑道别,“诚哥,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并肩的两人正要离开,忽而一阵暖风吹过,晒得树叶灿灿作响。
一道薄荷的清香袭来,像是谁在轻唤。
时宁和黎焕逆着光,不约而同地回头一看。
他们一个眉宇张扬,一个眼眸明亮。脸上是从明日的灿烂天气里溢出来的朝气。
脊背挺立,仿佛受上天眷顾,幸免于许多生活的重担。
青春正好的他们,每根发梢都承载着阳光的暖味。
于是,风吹过来。
他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全书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已完结,后面是番外。
第119章 番外(一)
雨敲着窗。
时宁服下安眠药不久,俞诚终于找到机会接管身体。
之前早就实验过,服药后,思维是被压抑着的清醒。
或许是这具身体本就不属于自己,所以安眠药对自己的效用不大,不过强烈的困倦感仍导致眼皮很沉。
翻身下床,俞诚动作很轻,怕吵醒时宁。
像回到刚苏醒那会儿,操控身体时很不适应,行动延迟止不住顿挫感。
拉开床头柜,拿出烟和打火机来到窗台推开窗,溅到眼周的雨水,逼着脑袋保持清醒。
抽完一支烟,俞诚走到书桌提笔写信,手指抖得厉害,一笔三颤。
本来有很多话想写,可刚写下几行,精神就因为药效而集中不能,他只得对折信纸,放进时宁的储物箱,并更换密码。
而要做的事不止这一件,俞诚拿出手机,拨打黎焕的号码。
直到困得撑不开眼皮,电话才被接通,“...怎么?”
“有事跟你谈,一小时后来我家等着。”
“呵,你自己不知道回...”似乎听出不对劲,黎焕语气里的酒味骤然消散,“时宁,你变回来了?”
“自己算好时间,我没空等你。”俞诚挂断电话,不给他质询的机会。
拿上钥匙和烟,披上外套出门,鞋都没来及换,是怕蹲下就再也起不来。
不知怎么的,今晚的降雨量很足,拖鞋踩上去,整个脚背都会被淹没。
俞诚低头护火,不停抽着烟维持清醒,挪行到街上抬手拦车。
不过两分钟,全身就已湿透,但心里没什么好难受的,这幅淋成狗的狼狈模样,只要没人看见,就不重要,正如一直以来不被理解的心思。
好不容易打车来到祁家,俞诚下车都没力气。
万幸司机热心,将他扶到祁家门口,并帮忙按门铃。
开门的是管家,打理祁家大小事务数十年,都有些被俞诚的状态惊到,“时宁少爷,你这是...”
“我找祁炀,能带我上去吗?”
“...请跟我来。”管家顺势接过俞诚,搀扶着上楼。
眼下已过12点,祁炀大概率已经入睡。
管家通报时,俞诚站在门口垂着头,一个劲闻着从门缝溜出的薄荷香。
不多时,有道脚步声隔着房门走来,随着开锁时的咔嚓一声,周遭变得很安静,雨声渐停。
管家自觉地离开,俞诚慢慢抬眼。
模糊的视线里,祁炀眼里的疲惫不比自己轻多少。
谁都没有开口,亦没有动作,似在借着眼神交汇,拥抱对方狼狈的灵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