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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是可以见。”时宁笑笑,拿出手机晃晃,“明天我就给他打电话,到时候我自己过去就行。”
“啊?这...”
“不早了,快回去睡了吧。”不给倪虹闲聊的机会,时宁转身上楼。
父子相见还需要中介的话,是不是有点太过可笑?
时宁可以放任倪虹赚差价,但...没必要。
回到家门口,时宁弯腰拿钥匙时,发现门缝里还燃着光亮,但屋里却听不见任何声响。
眼下已快11点,冯老师应该早就入睡了。
没来由的,时宁总感觉心里悬吊吊的。
他小心地用钥匙打开门。第一眼看见的,是趴在地板上的冯老师,手边还有摔碎的玻璃杯,而水渍已快把她的衣服浸湿透。
时宁心脏一紧,只缓神不到半秒,便拿出手机打急救电话。
一秒没浪费,他挂断电话后,连忙将冯老师扶到背上,匆匆出门。
“134号患者请到一号窗口取药。”
嗔唤的病号,焦急的家属,忙不过来的医生和护士,刺鼻的消毒水味。
接近凌晨的阳光医院门诊部,仍热闹得和菜市场一样。
时宁快步走出住院部,在亮堂的白地砖上走得很快,缴完费,他一刻不得闲又快步返回病房。
回来时,病床上的冯老师已经被安上心电监护仪,护士则在一侧忙着给她插留置针。
时宁微微攥紧手里的收费单,走到墙边坐下,探着脑袋观察。
病房里还有其他病患,在靠窗的床位,是名年纪比冯老师小的大妈。
她也在伸长脖子观望,看了会儿,便在病号服上披上外套,下床走到时宁身侧,“小伙子,你是冯老师的孙子吧?”
时宁微微一怔,“不是...你认识她?”
“算是认识吧,以前和冯老师待过一个病房。”
“哦...所以你知道冯老师是什么病?”
“啊?你不知道吗?”大妈顿顿,接着将板凳拖到屁股下,坐着解释起来,“是胃癌,这病挺折磨人的。照理说,冯老师心地这样好,是不该得上这种病的...”
“是嘛...”时宁语气渐弱,到最后都不剩力气和她闲聊。
“别太难过,冯老师会没事的,昂。”大妈随口安慰句,便返回床位,面向冯老师侧躺着。
她眼里带着几分求知欲,像是在看热闹,大概是因为,只有她成为旁观者的时候,才能稍稍忘记自己也是病患吧。
片刻,护士的工作只剩调节输液速度,她转向时宁解释,“冯老师没事,过会儿就能醒,你先去..哎?你是...时宁?”
“嗯。”这种情况下,并不适合闲谈,时宁微皱着眉点点头。
“哦...”护士不知想到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那你一会儿注意点时间,记得换药,有事就去护士站叫我。”
“好。”
门诊部和住院部是两个极端,等护士离开病房,周遭忽而变得一片死寂,静到只有仪器的嘀嗒声。
隔壁床的大妈也翻身睡下,不一会儿就响起鼾声。
时宁关上病房门,拿上板凳走到冯老师床侧坐下。
他拿出手机一看,电量只剩百分之33,而今晚又注定是个不眠夜,还真是让人煎熬。
凌晨三点,最后一袋输液袋终于滴干净,时宁打了个哈欠,起身朝护士站走。
值班护士有两人,告知液体输完后,其中一名护士走向病房,留下的,是刚给冯老师换药的。
时宁正准备返回,那名护士却关切一句,“你现在的身体怎么样?”
“还行。”时宁思索一瞬,问,“我以前就是在这里住院的吗?”
“对啊,你在这儿差不多都躺了...四年还是五年,我都记不清了,反正我刚当上护士的时候,你就在了。话说你在医院里睡了这么久都没醒,没想到一被冯老师接出去就醒了,还真神奇。”
“嗯,有毯子吗?”
“有,我给你拿。”护士脸上一直带着笑,热心得有些过头。她翻出一张毛毯递给时宁,叮嘱道:“你也要注意点身体,知道吗?”
“谢谢。”时宁拿着毛毯朝病房走,但刚走出几步,他又折回护士站。
护士抬眼问:“还有事吗?”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最开始是谁把我送来医院的?“
“啊?你不知道吗?”
“我...记不起以前的事了。”
“你是说...你失忆了?”似乎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护士的表情立即严肃起来,眼神里还有很浓厚的同情,“哎...怎么会失忆呢?那他照顾你这么久,你...”
“他?谁?”时宁问。
护士下意识抬手挡挡嘴,“没谁...”
时宁没出声,只静静地看着她。
不过五秒,护士就被她盯得扭动肩膀,干笑着说,“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他说过要保密的。”
“保密?”
“对啊。”护士眼珠一转,探来脑袋,挡住半边嘴放轻音量,“悄悄告诉你啊,那个人势力可大了,他连你的就医记录都能改!“
“嗯,我知道了。”听起来确实挺有势力,但时宁并没很意外,毕竟连时斌都见过。
在A市,比时家势力还大的,应该找不出几个。
眼看问不出东西,时宁没在护士站多留,拿着毛毯返回病房。
冯老师还处于昏迷状态,时宁不懂装懂地观察几眼仪器,便轻声展开折叠椅。
正要躺上椅子时,床上突然响起一声咳嗽。
时宁放下毛毯走到床侧,俯下身低声问,“冯老师,你醒了?”
“嗯...”冯老师的语气还很虚弱,有些不成声,眼皮试探了几次才艰难撑开。
“喝水吗?”
冯老师似乎都没力气点头,只缓缓地眨眼。
“等下,我现在去倒。”
时宁再次返回护士站,要来塑料杯与吸管,再去水房接上适合入口的温水。
回到病房,他将水放在枕边,把吸管塞到冯老师嘴里,“喝吧。”
下咽声先急后缓,几口水下肚,冯老师微微侧脸松开吸管,长长呼出一口气。
时宁把水杯放到床头柜,再搬来板凳坐下,“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吗?”
“胃癌...晚期。”
“嗯。”
病房里忽然沉默下来,冯老师扭动脖颈面向时宁,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她眼里的浑浊仍然清晰可见,放在被子外的手指微颤,似乎很不好受。
她不是说不出话,而是一直欲言又止,嘴唇蠕动许久,都没扯开黏在一起的嘴皮。
时宁只好帮她开口,“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冯老师用断续的气声说,“小宁,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是在病房里。你在病床上躺那么久都没个动静,也没人看护。当时我就在想啊,这么可爱的一个小男生,怎么能一直在医院里待着呢?这里一点都不适合你。”
“嗯。”
“我知道,你是个不需要别人操心的人,这两个月的相处,其实都是你在照顾我。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去操心,我有点怕...”
“怕什么?”
聊到这儿,冯老师的眼睛变得有些湿润,她没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问,“能和我说说,你当年溺水的原因吗?”
溺水?原主是因为溺水才会变成植物人?这事真的和时琛有关系吗?
而冯老师是几月前才认识原主的,根本没理由去过度纠结原主出事的原因,那么她这么问,便说明她对原主溺水的起因,已经有了主观判断。
时宁:“不用问原因,就是你认为的那样。“
“...小宁,你真的很聪明,和小凡一样聪明。”
“小凡?”
“嗯,他叫高凡,也是清清的同学。”
冯老师接下来会说的话,时宁已经有所预感,他便没出声,等着冯老师自己开口。
停顿快有半分钟,冯老师才摆正脑袋望着天花板,“当年,小凡是我班里成绩最好的学生,又礼貌又勤快,没有老师不喜欢他,但...也没有学生会喜欢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