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打断他的话,上前说,沈靳,少耍花样。
沈靳无所谓地笑笑,侧开身体绕过去,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表弟,看来这位路家小少爷,被你洗脑得很成功啊。
沈随的目光倏地收紧,抬眼的瞬间,沈靳已经及时退到对面,伸出左手的食指,用极富挑衅的手势,指了指自己,再指他,用意不言而喻。
看到沈靳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路澄忍不住了,哐当一声把手里的空矿泉水瓶丢进纸箱里。
下场你别上了,我们换人。
澄哥,我有分寸。沈随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自己上阵。
沈靳不是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就算这次避开了,也会找其他机会下手。
他不能把路澄一起拉下水。
比赛开始,沈靳顶了刘灿的位置上场。
路澄沉下脸,分开之前拉了一下沈随的手腕,你离他远点。
沈随语气顿了一下,没说话。
七中那帮人上场之前,被刘灿吩咐了两句话,开局之后兵分两路,重点分散路澄跟沈随的走位合体。
沈靳抢到篮球也不急着投,逆行运球直逼场上那道纯白的身影。
沈随!
路澄一次被两个人防住,想过过不去,攥紧拳头咬牙。
沈靳打这场球赛,脑子里完全没有输赢的概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掩饰对沈随的针对。
篮球嘭嘭砸地,落到三分线上重弹了一下,擦过纯白衣角。
沈随漆瞳沉下去,声音染上一层冷,找死吗?
沈靳步步紧逼,感受到了沈随的怒气,唇角缓慢上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控制脾气不容易呢,表弟?
沈随手背绷紧,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沈靳很有预见性地后退,保持着嘴角上扬的姿势,目光陡然变得阴沉。
程昭怀孕了。
球嘭地一声砸飞出去,错愕的表情凝滞在沈随脸上,他迎面拦住沈靳,额角青筋鼓动,你,再说一遍。
怕了?沈靳故意激怒他。
草,这个傻逼。
路澄撞开挡在面前的两个狗皮膏药,猛地冲过去,手抓上沈靳肩膀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一把把人推远。
少他妈整这套恶心人的手段,想玩儿,老子陪你。他忍了又忍,替沈随把拳头咽下去。
沈靳踉跄着站稳,差点摔到后面的栏杆上。
没等他开口,裁判看到情况不对紧急吹响口哨。
你们学校到底是来打球的,还是过来打架的?
我们?你他妈是不是眼瞎。路澄冷笑着扫过去一眼,被沈随摁住了肩膀。
澄哥,别冲动。
裤衩他们赶紧上去把人隔开,严主任跟郭立方已经接到消息,从二楼看台下来了。
比赛突发变故,整个场地短暂安静了两秒钟,陷入了闹哄哄的议论。
两边的队员,立刻被裁判强制下场。
路澄跟沈随一起离开,碰了碰胳膊,低声问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沈随滚了下喉结,声音有点哑,往人群里看的时候,沈靳已经不知去向。
片刻之后,哨声重新响起,换三中其他班上场比赛。
路澄想走没走成,被严主任堵在门口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走什么走,一刻不盯着就给我闯祸,老实去观众席待着。
路澄嘴角抽搐,转身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从隔壁会场过来的肖润。
你们碰到沈靳了?
路澄嗯了一声,声音透着烦。
肖润看这样子,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抬头往附近看了看,随哥没跟你一起?
他在那边等路澄话说到半句,回头一看,脸色唰地变了。
沈随的座位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件白色外套。
一门之隔,背光的过道里闪烁着手机的屏幕微光。
沈随沉着脸色走出去,沈靳果然站在外面等他。
表弟,就你一个人,路家那位被洗脑的小少爷没来?
废话少说。沈随攥紧拳头走到他面前,你在篮球场上说的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沈靳故意拖长了声调,怎么,舅舅多了个继承人,让你感到威胁了?
沈随看穿他的谎言,启唇冷笑,编够了。
那又怎么样。沈靳看到他要走,从后面把人叫住,我只不过刺激了你一下,就这么激动,如果程昭真的在你妈的忌日之前怀上孩子,你说,你是不是就不用滚回去了?
沈随背影顿住,绷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沈靳恶毒的话,像是杂乱的重音在他的耳膜震动不停。
舅舅在外面金屋藏娇,你妈是被活生生气死的。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千方百计地想回去,毕竟,当初在葬礼上,已经有那么多人在看笑话
沈靳话没说完,因为突然降临的窒息感闷哼了一声,沈随揪住他的衣领撞上墙面,漆黑的眼底,隐隐浮现出几缕鲜红的血丝。
你他妈再胡言乱语。沈随知道沈靳是在故意激怒他,克制地摁回自己的拳头。
耳边传来一声讥诮的讽笑。
沈随,不敢动手吗?
沈靳没想到他能控制住脾气,微微眯起狭长的眼角,也是啊,我怎么忘了,你现在动手都是找人代劳呢。路家那个小少爷挺会替你出头啊藏的这么好,如果让他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顺利回家,才故意装成好学生的样子骗他,还会像现在这么维护你吗?
你他妈给我闭嘴!
沈随眼底黑云翻腾,恨不得把沈靳的骨头一根根地拆掉。
沈靳目光阴毒,只能靠假面孔去博取同情,你是真的可怜
只要有他在,就没有自己的出头之日,沈随,最好永远都别回到沈家。
安静的过道里传来嘭的一响,惊动了出来找人的路澄。
沈随!
他脚步刹在路口,看到沈随流血的手,冲上去从后面扳开沈靳的肩膀,狠狠给了他一拳。
沈靳没想到半路杀出来其他人,一时被路澄揍懵了,身体哐当一声砸到墙上滑了下去。
我他妈去你大爷的傻逼玩意儿。
路澄反手又是一拳,砸碎了沈靳脸上的金边眼镜。
沈随额角抽疼,在路澄的骂声中缓过神来,鲜血顺着手背一滴一滴滑到地上。
刚才在最后关头,他及时收回理智,一拳砸到了墙上。
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