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几个在吃饭,先来付个饭钱。那人撂完电话前说,不来你后果自负,别逼我们去你家贴大字报。
他报了饭馆的地址,就在途径她家的那条路上。
黎青梦匆匆地和老板说了句有急事,从美甲店夺门而出。
她汗流浃背地赶到饭馆,远远就看到三个男人揉着圆滚滚的肚子,在店外的圆桌边坐着吞云吐雾。
旁边几桌的人似乎察觉到他们面生且不好惹,都纷纷坐到了店里,显得这一桌尤为扎眼。
黎青梦把车子停在路边,其中一人朝她的方向喷了口烟,说话的语气像含了口痰,听着非常难受。
行,来得还挺快。
黎青梦开口就说:如果我替你们付这笔晚饭钱,那这笔钱算在利息里吗?
男人把烟一掐,脸色显出不耐烦。
要不是你不交钱,哥几个至于跑到这破几把地方来?你请个晚饭还逼逼?
黎青梦的牙关暗自发紧,她已经能感觉到从店内传来的看戏视线,窘迫被一股脑挖开来,不知道可以往哪里藏。
好,我请你们。那能不能拜托你们再给我几天时间。
男人拍腿狂笑:一顿饭钱你就想有这种好事啊?到底没上过大学的是我们还是你啊哈哈哈!
黎青梦调整了下站姿,背对店内,刚想开口,抬眼看到了街对面一张有点眼熟的脸。
好像是早前,说要和她做朋友,却被她说还不如去投胎来得有可能的那位。
她还记得他叫章子。
被他撞见这样的场景,黎青梦脚下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冰面彻底四分五裂,顿时坠入冰层深渊,浑身僵硬。
除了难堪还是难堪。
黎青梦避开和他对上的视线,接着对那三个人压低声音无力重复道:我保证我一定会还的,真的再给我多几天的时间
她还没说完,章子忽然走到她面前。
黎青梦一惊。
他挠了挠头,并不太擅长撒谎地说:我说你去哪儿了,不是大家伙约好的么,就差你了。
他刻意咬重大家两个字,估计是想让那三个男人知道他们人还有很多,并不势单力薄。
黎青梦一时间没接话。
她惊讶于他的解围,也在犹豫如果接话是不是就会将他拖下水,干脆保持缄默,一边悄悄伸手推了推他,示意他走。
这个动作反倒让章子些微的动摇变得坚定,他更用力地挡在黎青梦身前。
说话的男人拍着桌子嚷道:你谁啊?这女的欠我们钱,如果你不是帮她来还的赶紧滚!
章子略怂地一缩脖子,开口的底气明显不足,但还是没走。
人家不都说了会还吗!你们三个男的围着一个女人可劲欺负就要脸了是吧?
你小子是不是找揍?
这话一落,椅子嘎吱一推,男人们纷纷站起,身板和章子形成鲜明反差。
章子小腿肚子一颤,梗着脖子强撑:草你们知不知道南苔这地盘谁罩的?我大哥!你们不打听打听就来,搞笑,还不知道最后挨揍的是哪个傻逼!
说着,他赶紧把手机塞给身后的黎青梦,小声说:赶紧打电话给通讯里叫阿树的。
黎青梦愣住:阿树?
脑子里冒出一个名字同样带树的人,总不会是他吧?
他打架厉害,我一个人应付不来的,快!
不打110吗?
别打!这样我也会进局子喝茶的!
章子仓促摞下这句话,就和讨债的三个男人扭打在一起,滚进了旁边的小巷子。
黎青梦看着手里的号码,害怕拨出去真是那个人,但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对面很快接通,懒洋洋道:章子?
果然是他。
黎青梦拧着眉头,定下神快速地报了地址说:他让我向你求助,对方是三个人挑他一个
康盂树当下并没听出她是谁,只是觉得有些耳熟,注意力全在她的话上。还没听全就心道不好,立刻把电话一挂,碗筷一搁,从家里夺门而出。
黎青梦还想打过去跟他说清楚,这人已经不接电话。
不到十分钟,黎青梦就看到街拐角一辆车风驰电掣地开过来,车上的人黑色夹克,不戴头盔的脸在风中充满戾气。
他甚至都没看见黎青梦,车子擦着她过去,开到一堆撞得歪七八扭的桌椅边,直接把未熄火的电瓶一扔,闻声朝传来动静的巷子里冲进去。
黎青梦攥紧手心里的手机,一颗心提起来,探出头暗中观察,打算如果收不住局势,她就立刻报警。
她目视康盂树沉着脸走进巷中,随手抓住其中一个男人的后背,抄起巷子边的垃圾桶面无表情往对方头上倒扣下去,接着不给人反应,直接一屈膝把人扣倒,摁翻在地拳头猛往鼻梁上砸。男人的鼻血顿时喷出来,沾湿康盂树发白的指关节。
刚刚章子还被压着打的局势顷刻扭转。
另外两个男人松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章子,愤怒地朝康盂树围攻,一个人架住他一边胳膊,刚被打狠的男人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地同样往康盂树鼻子上招呼。
康盂树没给他机会,手被压制,但腿可没有。抬脚就往他肚子上猛踹。
章子缓过劲,振奋地冲进局势帮康盂树的忙,把架住他的人拉开。
眼见康盂树游刃有余地将那三人干翻,黎青梦一直紧扣的手心逐渐放松。
章子说得果然没错,康盂树很擅长打架,其实在素城的酒店那会儿就能看出端倪。他对人下手时的力道又准又狠,要不然也不能一招就把李温韦打晕。
可就在黎青梦放下心时,刚开头被打得最狠的那个男人悄无声息地侧过身,摸到地上滚过来的酒瓶子,阴险地从后背往康盂树后脑勺猛摔。
一声闷响,酒瓶碎溅。
康盂树的动作也随之阻断。
几道殷红的血粘稠地从额头上蜿蜒下来,他身形晃了晃,眯眼看向摔他的人。对方见他没倒下,手上武器也没了,不禁被这一眼看得方寸大乱。
康盂树无所谓地拿手臂往额头一擦,血迹混在黑色夹克里看不出,仿佛压根没流过。
他弯腰拾起地上碎掉的玻璃,将锋利的一面在手指上割了割,看着呲啦一下划出的血痕,确认它的锋利程度后,吮了下往地上吐掉,勾起笑道:行啊,玩真的是吧,来。
那三人见他狠到不要命的程度,气势上首先输了。
他们对视一眼,非常默契地在即将冲上去围攻的瞬间,纷纷扭头跑出巷子。
康盂树没追,随手把尖锐的玻璃碎片往地上咣当一扔,没好气地走到一旁扶起章子:这帮孙子是谁?你怎么和他们打起来了?
章子气短道:那帮孙子应该是高利贷的人。
哈?你借高利贷?!
不是我。章子指了指巷口的黎青梦,是她。
黎青梦此时在巷口边探着半张脸,她围观了刚才气势汹汹的干仗还没缓过神,整个人呆呆的。
康盂树在看到她的瞬间就皱起眉头,一脸我靠在搞什么的表情。
他视线一直紧跟着走过来的她:刚打电话的人是你?
黎青梦没应声,把手机递给章子。
给你。
变相也是回答了康盂树。
章子接过手机,犹豫地说:你要是有困难,我可以
我没有困难。黎青梦打断他的话,这次谢谢你。
你可真行。康盂树见她无视自己,冷不丁出声,没有困难还去碰高利贷,画款的钱还不够你花的吗?
黎青梦终于向康盂树看去。
康盂树继续道:你追求有钱的生活没有错,但不要给别人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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