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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实行居家办公。
彼时疫情已难控制,青藏高原——中国最高最寒的最后净土,终于也向疫情低下了头颅。
你抬头看向谢问东,他面带无辜,微笑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通知么?”
你说:“明天不用上班了。”
“要封城么?”谢问东笑得纯良无比,指了指楼下,“太堵了,我好像回不去了。”
你望向楼下,车流拥堵而缓慢,所有车的目的地只有一个——超市。
他说:“顾兄愿意收留我这段时间吗?”
你说:“谢兄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谢问东将睁着眼睛说瞎话发挥到极致:“我并不知晓。”
你说:“谢兄不提前告诉我,是怕我不同意你住下么?”
没等他回答,你抿了抿唇,沉默地向阳台走去。
你们一同来到阳台,绕过地上的帝王蟹与鲍鱼,趴在栏杆上看向楼下。超市的长队排了近两百米,手拿购物袋的人们焦急地向前张望。门口的工作人员拿着扩音器,声音嘶哑地一遍遍强调:“不要慌,大家不要慌,粮食和食物的库存还很多,排队慢慢来……”
晚上九点的太阳橙红如血,挂在天边,慈悲地照耀着焦急的人群。
你想到张爱玲,想到上世纪战火纷飞的香港。即将登船的范柳原在轰炸之下留在了香港,在废墟与炮火中,在物资匮乏与生命难测中,与白流苏做起了夫妻,如同世上任何一对最普通的夫妻。战火打乱了他们,亦成全了他们。
倾城之恋。
你说:“你如果提前告诉我会封城,我会主动邀请你来我家住下。”
谢问东眼神一深,安静地看着你,只道:“我怕你会觉得打扰。但我必须来住下,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所以先斩后奏,抱歉。”
你看向他,认真说道:“谢兄,你什么都好,但做饭很难吃,我怕你一个人在家会毒死自己。”
谢问东:“……”
“如此,多谢顾兄收留。”
“不客气。”
21:50,太阳终于缓缓落山,最后一缕光亮消失后,路灯亮起,人群依旧。
你与谢问东一道趴在顶楼的阳台,望着楼下的混乱。在一座城市将要封闭时,人类退回到原始只需要五分钟。你看见争抢、吵闹、哭喊,众生百态。
城之将倾。
你们被困在最高最远最寒的孤岛,出入无门。仅剩彼此,还有彼此。
第88章
那夜的华灯亮至凌晨,如霜的明月洒落在番茄藤与罗勒叶上,你和谢问东靠在阳台吸同一根烟,超市前的队列渐渐缩短,街道终于寂静下来。
谢问东说:“等疫情平息,你最想去哪个国家旅游?”
你垂眼看向脚边的垃圾桶,里面躺着一根用来点燃雪茄的雪松木条,烧至一半,一头灰黑。雪松是雪茄最好的朋友,购买上等的雪茄,包装盒里总会配上用来引燃的雪松木条。
你说:“古巴。”
没等他问为什么,你俯身摸了摸坐在身边的盼盼,向客厅走去。
谢问东关上阳台的玻璃隔门,与盼盼一起来到客厅,开始拆玄关的快递。他拆出两套书来,笑着道:“幸好今天到了。”
', ' ')('你扫了一眼,一套是《毛选》,一套是中华书局出版的精装繁体竖版《遵生八笺》。
谢问东说:“从明天开始,每晚在你睡觉之前,我会为你念《毛选》,一直念到你睡着。”
你的头顶缓缓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谢问东笑了笑,将你按到椅子上坐下,打开手机上的微信读书软件,调出一个界面,将手机推到你面前。
那是微信读书上对《毛选》这部书的精彩点评。
“读了毛选再看自己人生的困境,会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浮躁、懒惰与懦弱……常把毛选放在枕边,让我从极其灰暗的阶段熬了过来。”
“毛选这套书初看很平淡,它没有告诉你成功的秘密,没有励志的鸡血,它只是告诉你如何通过正确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去发现问题,认识问题,解决问题。”
“当大家觉得迷茫的时候,□□给大家打气指明方向。当大家有分歧的时候,□□自己去调查分析利弊。当大家思想出现问题时,□□及时指出并进行干预。”
……
……
你翻了几页,神情复杂地将手机还给谢问东。
谢问东说:“毛选的精髓是唯物辩证的思想论与历史观,顾兄不缺仰望星空的梦想与渴求,缺的是直面问题的勇气。我不想用过来人的姿态进行说教或干预,那没有意义。我想对你念这部书,你自己思考、沉淀,利用书里的方法,找出问题,解决问题——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哪些是可以依靠的力量。在这一场持久战中,你的优势是什么,劣势是什么,事情发展的必然趋势是什么,中途会遇到的困难是什么,慢慢分析,不急。我只是为你念,你慢慢地思考。可以么?”
他又微笑起来:“当然,内容很枯燥,你也可以纯粹当做睡前催眠读物。”
你低着头用指尖捏紧衣角,许久才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谢问东又把那一套《遵生八笺》递给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喜欢这套书么?趁着封城在家,开始读起来。”
你望着那似曾相识的封面,心脏像被人攥住一般疼得缩了缩。你曾经买过这套书,并当做挚爱。《遵生八笺》虽是竖版繁体古文,内容却着实有趣。简单来说,它是明朝的超级富二代高濓教人吃喝玩乐的百科全书。过去你把它当做考研复习间隙的娱乐读物,读得开心又抒怀。
琴棋书画诗酒茶,文人雅士爱的所有娱乐,《遵生八笺》都谈到了。高濓详细地写了笔墨纸砚、梅兰竹菊的鉴赏,何者为上,何者为下。此外,春夏秋冬的特色菜谱、丹方、香方一度令你在图书馆中蠢蠢欲动,恨不能立刻按书上的剂量与配方亲手炼丹调香。
可是……
你抿了抿唇,说:“我已经不会读书了。”
这里的“不会”,指的是能力,而非意愿。
谢问东说:“没关系,慢慢来。”
你慢慢地说:“我会哭的。”你会比四年前在软件中哭得更厉害。
谢问东依然说:“没关系。”
你低下头,轻声说:“我不行的。”
谢问东含笑说道:“你连狼都能灌醉,普天之下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么?”
你:“……”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第二天夜里,床边亮着一盏暖黄的台灯,你穿着暖和的睡衣半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蜂蜜牛奶。
谢问东手持书本坐于床边,声音沉稳悦耳,不疾不徐地念着。
你慢慢喝着奶,听他念书。他的声音很好听,略微沙哑的尾音浸润了沉香的味道,比最好的安神香都要管用。
“……一切半无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是我们最接近的朋友。那动摇不定的中产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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