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礼的表情变幻莫测,非道看出他所思所想,安慰道:或许与云牙天生对花草亲近有关。
折礼闻言叹了口气。
眼下的事情是一团乱麻,若晚香真同自己站到对立面,云牙又该怎么办呢?
这不谙世事的小嫩芽,怎么偏种了情根?
折礼扶额长叹。
撇开云牙同晚香的关系不谈,与非道在烟云峡小住,的确是件修养身心的好事。
日日心情舒畅,非道的身体较之前恢复了些,若能这般清净地过日子,倒也不需去开什么九霄之门。
晚香一如既往,懒懒散散,饮酒作乐,也看不出有什么急切。
非道同折礼在崖下瀑布旁的桃林隔了道结界,简单地搭了几间屋宅,无事时便一同研究些菜式,晚香时常会闻香而来,蹭个饭。
倒是一副邻里和睦的景象。
云牙本该与折礼住在一起,怎么说也是未出阁的小公子,但住了几日折礼嫌他粘人,碍事得慌,又寄养回了晚香处。
晚香虽倦懒不爱搭理,却也随他追在自己屁股后头,换做以前,怕是早就把云牙绑起来丢回折礼处了。
云牙也对晚香有独一份的亲昵。
折礼看在眼里,逐渐心照不宣。
毕竟天要下雨,儿要嫁人,他管不着。
门前的河源于流瀑,激流撞入河床,于蜿蜒中渐渐平缓,水草丰茂,游鱼肥美。
折礼头上歪了顶草帽,叼着根草坐在太阳底下,望着面前静悄悄的鱼竿,抬眸看阴凉处坐着看书的非道。
折礼的目光随清风拂过非道耳畔的碎发,又勾勒过眉眼,落到修长的手指上,难以抑制地扬起了嘴角。
这些日子,他又将非道养得长回了些肉。
真好看,师傅无论什么时候,都好看。
折礼沉浸于非道的美貌中,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从山坡冲下来个小笨蛋,糊里糊涂的,叽叽喳喳地冲到折礼身边,吓得水面的鱼打了个旋儿没入了水底。
娘亲!
折礼在心里叹了口气,撑着下巴侧首,云牙正抱着一个光溜的酒坛子,又冲对岸的非道招手:师傅傅!
他听折礼管非道叫师傅,为了区分,不知怎的打通了思绪,也管非道叫起了师傅傅。
非道抬眸瞧了二人一眼。
云牙炫耀宝贝似的蹲下身,把坛子露给折礼看:娘亲,我亲手酿的果子酒!我们一会儿吃饭喝好不好?
能喝吗?喝了我不会被毒死吧?
云牙点头:能喝的,我已经喝过了,还活蹦乱跳呢!
折礼不由伸手捏了把云牙的脸颊,不知道该说他傻还是该说他可爱。
他低头看了眼鱼篓,也行,索性中午做个鱼,再炒俩小菜,配上这自家酿造的纯天然美酒,赏着景儿晒着太阳小酌,倒也不错。
折礼起身,拎着鱼篓往回走,云牙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边,数那篓子里到底有几条鱼。
他刚到家,非道也从外头慢悠悠地往回走,同他一道下厨,做了几样小菜。
院子里的花架上爬着各种藤蔓,盛着烈日,投下凉爽。
和着清风与花香,他们像一家人般围坐桌旁。
云牙小心翼翼地将酒倒入碗中,霎时间花香四溢,伴着不知名的果香,折礼端到鼻前轻嗅,味道的确特别。
晚香不知怎的,竟没有来蹭饭。
折礼给非道和云牙各夹了一条鱼,抿了口酒,入口绵柔,回味甘甜。
云牙期翼地望着他,折礼咂了咂嘴:嗯,确实不错,师傅,你尝尝?
云牙又眼巴巴地看向非道。
非道也浅尝了一小口,眉头微收,晃着手中的酒杯,轻轻点头。
云牙面上乐开了花,捧着那酒杯一个猛灌,折礼没拦住他,但见他喝下后打了个饱嗝,美滋滋地笑道:好喝,这下晚香该喜欢了吧。
折礼一阵无语,感情是给晚香试酒了。
果酒后劲大,却也易上头,三人一杯接一杯,直将云牙喝倒,非道抚着额头,觉得头昏脑涨,才恍觉有些不对劲。
他与折礼平日并不爱酒,怎么会接连喝了这么多,似停不下来?
心上一疼,折礼霎时醒了酒,看向非道。
或许是因为被疼痛折磨惯了,折礼反倒比非道对他身体的变化更加敏感。
他伸手扶住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的非道,直觉不好,非道的状况不对。
折礼伸手撩起非道的衣袖,果然,沉寂许久的咒痕如死灰复燃,逐渐蔓延开去。
怎么回事?师傅!
折礼出声呼唤,非道却已如陷入痛苦无法自拔,浑身滚烫,心跳剧烈。
木灵珠的力量激荡开去,折礼探入非道灵根,膨胀的萤蛊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极为活跃。
第141章 重启九霄
非道的身上烫得如要炸开一般,折礼抱起他入了瀑布,以水灵珠铺开寒冰诀,又以木灵珠吸纳灵力灌洗非道的灵台,试图抑制萤蛊。
可他仍能感受到萤蛊对非道身体急速的蚕食。
同样的痛苦也从他的四肢百骸传来。
崖下的异变很快引来了晚香。
她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外来者,低头问折礼:出什么事了?
我师傅身上的萤蛊发作了。
晚香的神识铺了出去:难道有人在附近催动萤母?
折礼瞥了晚香一眼:萤母已经死了
晚香神色变了变,看向非道,良久,才沉声说道:母虫既死,幼虫是不可能活下去的,即便没有催动,它们也随时可能会陷入狂暴
折礼的心沉了下去。
虽然我这么说你或许会觉得我意有所图,但为何不早些带他去九霄呢?晚香问。
是了,如今只有去往九霄,才能救回师傅!
折礼下定了决心,将非道紧紧抱在怀中:你说的对,之前,是我迟疑了。
于寒潭中控制住非道身上的萤蛊,再将木灵珠置入灵根,非道的症状才有所缓解。
崖下恍如冬至,冻醒了云牙,他乏力地躺在地上,迷迷糊糊地看着倒置的天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晚香回了阁楼,云牙才昏沉地爬起来,踉跄着走到池边,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折礼的表情,也知道事情严重,只敢在池边默默地蜷缩着身子守着。
到近黄昏时,非道的情况稳定下来,折礼才松了口气,看到池边的云牙。
他柔声安抚:云牙,这里冷,快回崖上去吧。
云牙看向他怀里的非道。
折礼垂眸,看着非道安静的睡颜,抬眸温声安慰:没事,回去吧。
云牙这才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上到崖上,云牙才觉得身上暖了过来。
没有感知到晚香的气息。
屋顶不知名的鸟儿扑腾着翅膀,极迅速地飞走了。
云牙搁下怀里的半坛酒,望着屋顶出神。
娇嫩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正是晚香:怎么在这发呆?
云牙努着鼻子嗅了嗅,那令人沉醉的花香之中,有一缕陌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