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礼抬眸看他,似有一道光,将他脑海中的疑惑串在了一处。
对啊,笺云是魔界少主埋在凤霞的暗子。魔界少主同师傅笺云莫非是师傅在凤霞的暗子吗?
疾风中的劲草,并非你所想的那般弱不禁风。
折礼又回想起非道那时的话,他知道自己是把笺云看作朋友的,即便是不赞同,却还是用另一种办法拉了笺云一把吗?
所以六派问道之后,笺云才会仿佛遇到了什么转机。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做了师傅的暗子
折礼思及此处,又露出一抹苦笑。不愧是他啊。
想必云白也没料到,以笺云挑起凤霞和青芜的纷争,却炸出了魔界少主。虽无法坐实师傅与魔界往来,却仍引起了众人的怀疑。事情虽然没有达到预期,但却促使青芜退出了六派。
在这棋局之中,究竟谁是棋子,谁又才是执棋之人?
师傅啊师傅,你可知道,若真叫他人知晓了你与魔界少主往来,不知又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望江瞧着折礼千变万化的神色,又用胳膊肘撞了他:你想什么呢?我总觉得你还有事瞒着我。
折礼轻轻叹了口气:他为何会与魔界少主往来呢?
这谁能知道呢?望江摊手,又正色道不过既已证实他是魔界的人,你可得同他划清界限。
划清界限折礼喃喃念道。
人一旦有了阵营,也就有了立场,折礼,哪怕他曾与你是朋友,如今他也已经站在了你的对立面。
从望江处离开,折礼仍是心事重重。他索性又上了山顶去吹风。
夏日匆匆而去,秋风又起,已有了几分萧瑟。
距离六派问道之时,已逾两年。
遥望天际,星河浩瀚,折礼回忆着这两年间发生的事情。似乎什么都没做,又似乎经历了许多。
正如望江所言,即便他与魔界没有血海深仇,他也不会希望与魔界有所往来,更何况他与魔界,还有杀亲之仇。
师傅,你同那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沉星正巡山查看部署有无遗漏,远远便瞧见折礼在山头吹风,他倏忽落地,激起一层草浪。
折礼回头瞧见是他,连忙起身向他行礼:沉星师叔。
沉星走到他近前,蹙眉看他:不回去练功,在此处作何?
折礼不由失笑:心里有些事,在这里吹风。
有什么事是练功不能解决的?沉星一脸严肃,不似说笑,来,我陪你练上一段。
折礼不由无奈,他还在思索如何拒绝,便听得破空声,沉星已拔出了自己的长短剑,朝折礼说道:不要三心二意。
来真的?!看着如闪电般倏忽而至的沉星,折礼拔剑挡过,铮铮剑鸣之中,他起身御空,沉星的速度极快,几乎是贴着他追了上来,根本甩不掉。
逃窜片刻之后,折礼寻到一个瞬间以万仞绝壁隔开沉星,自绝壁中伸出藤蔓,阻了沉星两秒,他催动灵力,星光流转间,直刺折礼的沉星感受到意境的展开。
待他割到折礼衣袂的瞬间,四面已是山重水复,虬枝动山,沙河苍龙涌动,月影横斜,流光化剑,苍龙睥睨,沙石翻滚,枯木如刀。
第110章 战前
沉星眼神坚定,毫无畏惧,收短剑举长刀,于沙石中腾挪,如一道闪电般斩下苍龙之手,逆着月光劈尽枯木,直取寒月。
折礼再度现身,痴心直指沉星,沉星浮刀一斩,折礼以痴心相迎,陷入地面一寸,却仍未伤分毫,提剑反制。
沉星侧首,便见身后又生苍龙,巨口咆哮中,痴心携裹山林之力而来,浮刀二斩,将苍龙震碎,意境半榻,折礼被震得退了数米。
沉星落地,收势,折礼见状,也就收了意境,才觉手有些发颤。
不愧是霸刀之流,这刀气如山岳般稳重而磅礴,一般人根本接不住。
沉星的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些赞许,后辈之中,少有人能接下他的浮刀,就单论身法而言,折礼也已非泛泛之辈。
收了痴心,折礼揉着手腕走到沉星面前,抱怨道:师叔,你下手也太狠了。
沉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道:有进步。
折礼不由失笑,兀自又在草地上坐下,沉星竟也没走,站了一会儿,也坐了下去:怎么没用火系法术?
果然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沉星侧首疑问地看着折礼:土系和木系,不是你的专长。
折礼捏着手腕笑了笑:上次引落诚上钩的时候被暗算了,我灵根被毁了一次,后来师傅为我重铸的,火灵根暂时没有了。
沉星讶异地看向他。
重铸灵根?沉星抓住了折礼的手腕。
待他松了手,沉默片刻,才似慢慢说服了自己:没想到竟真有重塑之法。
说罢他又慨叹:也只有掌门能办到。
二人又坐了一会儿,沉星问:你的心事好些了吗?
折礼笑着看他:好多了,多谢师叔。他看着沉星,又问,师叔的心事呢?
沉星回头看了他两眼,没有说话。
师叔,你最信任的人,是谁啊?是百善师叔吗?望着深沉的夜色,折礼忽然问道。
沉星没有立刻回答,片刻之后,才嗯了一声。
如果有一件事,百善师叔骗了你,你会怪他吗?
沉星想了想:他有自己的理由。
折礼看向沉星,那坚定的神色中,全无一丝犹豫。
那你会追问吗?
沉星皱了皱眉,怪异地看了折礼一眼:或许会吧。
那如果他坚持不告诉你呢?
他有自己的理由。沉星仍是皱紧了眉头,看着折礼,我信他。他疑惑地看向折礼,你不信他吗?
折礼连连摇头:我自然相信百善师叔
我是说骗你的那个人,你不信任他?
折礼哑然,他张了张嘴,却好似什么也说不出来。
佛石山净化山灵、肖家湾与落枬弟子周旋、七潭村追查枭兰、东南密林与巨魔缠斗、虚空之境九死一生过界桥、收服寒龙、重塑灵根,自己从未不信任他过
生死关头,师傅从来是以身相护,每一次回头,看到他就觉得安心,既如此,他又如何能不信任他呢?
师叔,谢谢你。折礼起身,他望着浩瀚的夜空,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辞别沉星,回到知意园,折礼刚入了院子,云牙便呼哧呼哧地跑过来跳进了他的怀中。
自它过来的轨迹另一端,非道站起身:回来了?
折礼抱着云牙,隔着亭子,他笑了笑:嗯。
折礼抱了云牙回房间,迟疑片刻之后,非道来到折礼门前:你不问吗?
折礼抬头看着非道:师傅想说吗?
自然不想。非道回避了折礼的目光,他不知从何说,也不知该如何说。毕竟折礼知晓真相的后果,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折礼又笑了笑:师傅不想说便不说吧。他把云牙放在床上,起身走到非道面前,待师傅想说了,再告诉我不迟。
我相信你,即便是别人都不相信你的时候,我也会站在你的身边。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那些话,非道抬头看折礼,他带着淡淡的笑容,眼中却是难以忽视的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