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礼出了门,非道与百善交换了个眼神,便分别开始了行动。
房间中的云白悠然地品尝着青芜的点心,这样好的点心,自然也要分给落诚一份。
他拈着那小巧的糕点,冷笑了一声。
折礼走后不久,非道便也循着他所去的地方,绕远路跟了去。
搜山一无所获,沉星接了百善的口信,领着弟子去了杂事堂,问起杂事堂值夜的师弟,那位往聆心殿送点心的弟子,方才闹肚子,已经回弟子堂歇息了。
沉星派人围了弟子堂,那人反应极快,听得动静便要逃走,却不料已是瓮中之鳖。
百善前往落诚的客房,房中已是空无一人。他又顺带着拜访了其他三位掌门。此时,驻山弟子却报,有客来访,正在聆心殿。
大约是在临近天亮时分,折礼到了青芜山脚的一处荒废的村落,村落之中有一方破庙。折礼落入那庙宇之中,环顾四周,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自打上次圣泉寺之事后,他对这佛门之地,颇有些阴影。
垂落一半的木门,庭院里半身高的杂草,房顶稀稀拉拉的瓦片,蛛网后空洞的黑暗中凝视凡尘的佛像,厚重如布匹的灰尘,扼住咽喉的腐败之气,难免令人心生不安。
折礼伸手推开了门,向屋中丢了个金系法诀,一时金光绽放。
那邵芃丞修习的是金系法术,折礼进屋后丢下法诀,看来似乎是折礼触碰了结界或者打开了暗门。如此,能更好地诱敌深入。
非道在隐蔽处观察屋中情况,他隐约察觉附近似有人,具体在何处却不得而知。
非道密切感知着周围的变化,锁定着敌人的位置。
隐约感觉到四周的气息湿润起来,应当是接近天亮了,四面起了雾。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折礼警惕地假装着在翻看手中的一本册子。
雾气突然浓烈起来,折礼微微皱眉,呼见雾中紫光一闪。
折礼敏锐躲过,隐约借着朦胧的天光瞧着雾中站了一人,此人身形高大,但却似乎并不是方才出手之人。
那人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一般站在彼处,令折礼浑身汗毛倒竖,不知为何,他竟觉着,此人恐怕是自他进入破庙之后就一直在此处盯着自己
耳畔破门声与剑阵齐动,折礼微微侧首,飞霜呼啸而过,大概是非道冲了进来。
折礼想出声提醒他,瞳孔猛然放大,他恍惚被人虚抓了一把胸口,抬头,便只见高出自己近乎两个头的黑色斗篷之中,仿佛仍是无尽的黑暗。
嗯?果真是四家后人?
隐约是这几个字撞进折礼耳畔,带着诧异、意外,以及尾音时难以理解的几分惊喜。他不知是眼前这人所说,还是从别处传来。
他只觉那一瞬的接触之后,四肢百骸生疼,血气上涌,伴随着无尽的痛楚与落空感,他毫无反抗之力跌落在厚重的灰尘之上。
耳畔只剩尖锐的耳鸣,眼皮似有千斤重,恶心,想吐,从鼻孔中涌进无数灰尘,几乎令他窒息。
师傅。
小心。
折礼蠕动的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瞧着那道玄色的身影手持飞霜,将那人的残影劈得粉碎。
折礼!看非道的口型是在呼唤自己。
眼前的光逐渐消失,耳畔的耳鸣也安静了下来,一切似乎终止了。
。
非道架起结界将折礼护住。
那黑色的高大身影并未离开,站在一旁似挑衅地安静地看着非道。
从后背延伸的滚烫,伴随着非道逾渐冰冷的杀意,肆无忌惮地蔓延。
不愧是我手中最好的剑。
那人沉默。
发笑。
轻蔑。
欣赏。
赞叹。
深不可测的黑暗中,非道仍能感觉到他的神情,那令人憎恨的音容笑貌。
玄临!
即便不是你,我今日也要扒了你的皮瞧瞧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飞霜剑气大盛,非道比以往任何时候杀气都要浓烈,他紧追着那人,两厢厮杀出了破庙。
蓝色剑影在白雾中翻飞,紫光与飞霜相接,有如电闪雷鸣破开夜空,灵力激荡,那人引着非道渐行渐远,游刃有余。
东方微白。
非道猛然住手,那人站定在他面前,既不主动攻击,亦不逃窜。
纵使紧握手中飞霜,心中恨意有如咒痕蔓延,非道仍是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在引开自己的意图。
那人见非道已有退意,亦缓慢后撤,并无纠缠之意,非道便眼睁睁瞧着那抹黑暗,消失在晨曦之中。
待那人离开,他如一道流光,迅速飞回破庙,只觉结界已被破开,折礼气息又弱了几分,宅中除了他,果然还有别人。
非道心中惊怒交加,飞霜锐利的剑气扫过,正急切地翻找着折礼怀中之物的那人就地一滚,离开了折礼身边。
此人正是落诚,他神情慌张,在有如杀神的非道面前,气势弱了许多,欲言又止,不断瞟着四周寻求逃窜之法。
非道瞧着昏死过去的折礼,浑身狠戾幽冷的气息比之青声陨落时更甚,手臂的咒痕再次沸腾起来,直直烧到手腕,毫无遮掩的杀意蔓延开来。无论是谁今日将折礼伤至如此,都别想活着离开!
落诚显然也有些慌乱,向折礼丢了个法诀,转身就要遁走。
非道挡了落诚的攻击,将折礼以结界护住,移到屋外,他右手持剑,一步步向落诚而去,步步生寒冰,指尖凝霜雪,飞霜剑气大盛,如惊涛巨浪暴涨开来,将破败的房屋震得粉碎。
落诚躲过掉落的房梁,非道以极快的速度贴近,飞霜划过,落诚一个翻转,堪堪削了一片衣袖。
落诚闪身向外突去,飞霜回剑又是一击,
密集的剑影中,落诚的对招显然甚是吃力,不断退走试图找到空隙逃开非道的攻击。
从身后的方向传来大队人马赶来的声音,从人数判断,不止是三派掌门
落诚似乎也有所察觉,咬牙祭出法宝,挡了非道一瞬,就要仓皇而去。
却见眼前金光大盛,非道撑起结界后跃了几步,一阵激烈的交锋之后,金光中的落诚如一张废纸一般翩然落地,血色蔓延开来。
事出突然,非道反射性地落到折礼身边,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微微眯了眼抬头去看。
金光伴随着尘土渐渐散去,凤禅站在落诚的尸体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冷漠地收了剑。
百善三两步落到非道身边,眉头皱的如同打了死结,蹲下身:掌门,你们没事吧?
非道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正请三位掌门过来,就听闻凤禅掌门入了青芜另外,那个眼线被投了毒,人已经死了。百善低声说道。
非道的目光落在对面紧随其后的三掌门身上,后边甚至还有几位年轻的后辈,其中一个身着落枬的亲传弟子服,冷淡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哎呀,凤禅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云白走到落诚身边,弯腰仔细地辩识了一番,是落诚没错,唉,可惜了,就这么死了。
凤禅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奸逆之辈,死不足惜。
锦萸皱紧了眉头,别过脸没有再看这惨烈的场景。
寒棠面色僵硬,盯着落诚的尸体,压抑着怒气,满脸难看。
非道纳了飞霜,半抱着折礼站了起来,冷漠地瞧着面前诸人。
天光大亮,竟仍是曙光驱不走的黑。
掌门,折礼没事吧?百善蹙紧眉头,瞧着非道怀中的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