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深情 作者:邺七
第9节
今晚会有流星雨吗？他有点不相信，天气预报也就那么回事。但是他从没见过流星雨，心中还是有些小小的期待。
反正作业也没写完，就这么开着窗户等一等也没关系。
四月，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但是夜里还是透着寒气，庄墨离从衣柜里拿了件薄毯裹在身上，继续跟电路图打架。
“嘟，嘟……”还没把一道大题做完，屉子里的手机就欢快的响了起来。打开一看，屏幕上显示沈棠。
他极快的按下通话键，语气都轻快起来，“沈棠。”
“墨离，你睡了吗？”
“还没呢，怎么了？”
“那你帮我开一下门。”
“你在……楼下？”庄墨离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夜灯下站了一个人。黑夜迷糊了他的五官，但却挡不住他迷人的风采，“等我一下。”
“不急，你慢点。”
怎么可能慢！庄墨离穿着拖鞋，轻轻的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跑下楼。推开大门，沈棠已经在门外了。
“你怎么现在来了？”庄墨离不敢抱他，只亲密的抓着他的手，言语里都是惊喜。
沈棠跟着他上楼，压低嗓音，“听说今晚有仙后座流星雨，我想跟你一起看。”
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庄墨离的房间，却是第一次晚上来。书桌上的台灯亮着，灯下是尚未完成的作业。夜风从窗户吹进来，吹的书页沙沙作响。
沈棠的手很凉，庄墨离把刚才裹在自己身上的薄毯递给他，又跑去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捂手。
薄毯上还有那人温暖的余温和好闻的气息，沈棠踢掉鞋子盘腿坐在他的床上。
“你怎么进来的？”门卫大爷至于睡得这么死吗？
沈棠摸了摸鼻子，好似有些羞赧，“反正我进来了……”
“不会是做了墙上君子吧？”庄墨离想起和沈家隔得那堵墙，两米多的墙，可有点高。
“……额，嗯。”沈棠低头喝茶，脸都要埋在杯子里了。庄墨离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我的‘女’朋友真可爱。”庄墨离揉着他蓬松的头发，心里越发的软。
沈棠捉住他的手，用力把他拉到床上，顺势压到身下，邪恶的笑，“你再喊一句试试？”
庄墨离被他压的动弹不得，立刻缴械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这样就算完了？不行！”
“那你要怎样？”庄墨离看着他，眼睛扑闪扑闪。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庄墨离的房间很暗，书桌上暖黄的灯光泄出来，柔和的笼着他的脸。本来就温柔的五官此刻显得更加柔和，浅褐色的眼睛染上了余光，眼角眉梢平添几份妩媚。沈棠一时间竟看痴了，他眼中腾起黑色的火焰，缓缓的把平躺在床上的庄墨离拉起来，抱在怀里，略带感叹的说，“你什么时候十八岁啊？”
“明年。”庄墨离老实回答，“问这个干嘛？”他今年十七岁生日还没到呢。
“唉……小孩子，不要乱猜大人的想法。”沈棠有点颓废的伸手抚摸怀里人的头发，小孩子还有两年才长大……
庄墨离不知道他突然间发什么疯，刚才的话题还没结束，就关心起他的年纪来了，而且还略带鄙视……和淡淡的忧伤？
哪里来的忧伤？？？
“十八岁了了不起啊，你能做的事我也可以！”庄墨离愤愤不平。
沈棠大笑，“有些事你还真做不了。”
“比如？”庄墨离不服气的挑眉。
“比如……比如……”沈棠一边说着，手一边在薄被里滑动。
庄墨离被突然起来的触感吓得浑身一抖，几乎是下意思的立刻堵住那只伸到他腰间的魔爪！
“别乱来！”他警觉的跪坐起来，立着脊背和沈棠分庭抗礼。
沈棠看着警惕的像只小狼狗一样的男孩，松开手，坏心的笑了，“现在知道怕了？不是说我能做的你都能做到吗？”
“谁知道你说的是这种事！”庄墨离炸毛似的嚷道，还带着几分怒气和不曾察觉的羞怯。十七岁的男孩就算没有经历真正的情事也大概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庄墨离虽然和沈棠保持着良好的恋爱关系，但他从来没把事情往这方面想过。
在他的意识里，那种事情只有男女之间可以做，男男之间也是可以的吗？
“好了，别想的那么龌龊。”沈棠拍拍他的脑袋，“现在我是不会动你的。”
“现在不动，那意思是将来会咯？”庄墨离一点也没有放松，慢慢的往床边移动。
沈棠只觉得他今晚真的像个小孩子，怎么什么都怕？
“以后的事就留给以后c,ao心吧，现在……安安心心的等流星。”
庄墨离从床上滑下来，把凳子挪回书桌前，“那你先等着吧，我作业还没写完。”
今天的作业太多了，而且感觉未来是呈现越来越多的态势。天哪，睡觉时间都被作业剥夺了！
沈棠总是看起来很闲的样子，庄墨离偷偷的用余光看他，他从来也没差过作业，是什么时候完成的呢？
“在地磁场的作用下，处于静止的小磁针上方，平行于小磁针水平放置了一直导线……”
沈棠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台灯下埋头奋笔疾书的男孩，内心一片安宁。期盼着他就这样，顺着时光成长，长成他自己想要的模样。
“流星！”
笔尖重重的划破纸被，庄墨离飞快的抬起头，沈棠已经趴在窗边，半个身子几乎都要探出去。
“真有啊！”庄墨离惊喜的跑过去，挤在他身边，深蓝色的夜幕上，一道道银光从天际滑下，那是任何烟火都无法比拟的美丽，“快许愿！”
沈棠是不相信这些迷信的，但是他一转头，庄墨离已经双手合十，虔诚的闭着眼睛，他的侧脸在光线作用下忽暗忽明。
沈棠看着他，也慢慢的闭上眼睛。
“你许了什么愿？”流星过后，沈棠拉着庄墨离问。
“许愿！懂不懂什么叫许愿！”庄墨离撇脸不告诉他，“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不然就不灵验了！”
本来就都是假的嘛！沈棠偷偷吐槽，“我的愿望不让流星帮忙也能实现。
第58章
“什么愿望？”庄墨离顺嘴一问，接着就出口阻止，“还是别说了，不灵验了……”
“和你在一起。”沈棠丝毫不在意，坚定的说。
这以后很多年，每当沈棠想起那个流星划破天际的夜晚和窗外梨花漂浮的暗香，都会后悔。要是，要是当年不那么自负，流星会不会帮他实现愿望？
他想过等，等流星再一次眷顾地球。这一次，他的愿望绝对不会说出口。
却再也没有等到。
庄墨离生病了。
夏季的一场暴雨过后，他就彻底陷入了感冒的漩涡。就算是快期末了，夏荷还是帮他请了几天假，孩子半夜都要烧懵了。嘴里嘟嘟囔囔说着胡话，时不时还冒出隔壁家孩子的名字。
她知道他们关系好，但不知道已经好到这个地步。
“要不要起来喝点姜茶？我刚刚烧好的。”夏荷见庄墨离醒了，用毛巾擦了他头上的冷汗，把手里装着淡黄色姜茶的杯子塞到他手里。
庄墨离不喜欢喝姜茶，他把茶杯放在手里取暖，久久的不肯低头喝一口。直到夏荷清咳了一声，他才张嘴抿了抿。
“现在几点了？”庄墨离的声音嘶哑，才说了几个字就觉得吃力。
夏荷看了表，“八点半了。你别担心，我跟你们赵老师打好招呼了。现在你们不是都在复习吗？落一两节课没关系的，身体重要。”
夏荷从来不指望庄墨离能够多么出人头地，在她看来，顺其自然最好。一个孩子，在孩子的阶段就该做孩子气的事，太成熟了反而不好。
她怀着庄墨离的时候，肚子里的坏小子经常用脚踹她。那时候她就在想，生出个调皮的混小子她降服不了可怎么办呐！但是真把孩子生下来，宝宝却听话的不得了。
庄墨离长这么大，除了生活上的一些事，她基本上没管过他。
“快点，喝完了我去洗杯子。”夏荷也知道他不喜欢喝姜茶，不过是为了他好，良药苦口。
庄墨离憋着气，大口大口的咽下温热的汤汁，一脸嫌恶地把杯子递给夏荷，“妈，下次能不能别煮这个了！味道很冲！”
“西药对身体不好。”虽然见效快，但是副作用也大啊。
“我下次打死也不喝这个了，我说真的，你做我也不喝了！”庄墨离把头蒙在被子里，别扭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从被子里传出来，把夏荷逗得发笑。
拍拍他的被子，“下次再说吧。”她起身离开。
“又是这句话……”庄墨离在床上翻滚抗议，外面却再也没有一点回应。他把被子掀开一条缝，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他哪里还有第二个人。
头还是有点昏，烧已经退了但脑袋里还是一片混沌。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又晕乎乎的睡着。
庄墨离睡觉基本不做梦，除非睡得太多或者是发烧。
眼前一条大白鲨张着血盆大口朝他冲过来，庄墨离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还是猛的惊醒。
“做噩梦了吗？”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庄墨离一偏头就看见端坐在床边的沈棠。
他一下子坐起来，被子从肩膀滚落到腰间，“你怎么来了？”他看了看窗外，天还大亮。
“不想上课。”沈棠爬到他身边，一只手摸上他的额头，“不烫了。”
“赵莉华批你假了？”
“没批。”沈棠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他的，有点凉。
“那你怎么出来的？你逃课！”庄墨离瞪大眼睛，“说好了不能因为我俩的事耽误学习的！”
沈棠抱着他的手，眼眸低垂。
“说话！”庄墨离推他。
“说什么呀，我脑袋一热就出来了，难不成你再让我翻回去？反正我是不回去了！”沈棠那脸捂着他的被子上，直挺挺的俯卧在床上，明显的耍赖。
庄墨离当然知道现在让他回去是不可能了，他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
“又是翻墙？”他低声问。自从上次沈棠翻墙过来，这丫简直翻墙上瘾了，隔三差五的半夜s_ao扰他。时不时还赖在他的床上一觉天亮，有几次差点就被他妈撞见了。
“我腿长。”沈棠笑嘻嘻的说。
“腿长个毛线！”庄墨离翻白眼，“我看你哪天被逮住了可怎么办！”而且学校围墙上面的铁栅栏很尖，一不小心挂到就是一块皮。
“不怎么办，最多辍学，以后你养我。”沈棠踢掉鞋子，再靠近他一点，“养不养？”
庄墨离推开他的脸，故作嫌弃，“不养！又挑剔又黏人，难养死了！”
沈棠的眉峰高耸，把脸凑的越发近，近的都可以见到庄墨离气色不佳的脸上近乎透明的绒毛。
“你竟然不养我，墨离，我不服！”沈棠低头含住他有些干燥开裂的嘴唇，也许是发烧的缘故，嘴唇上面还有一层硬硬的皮。
庄墨离几乎被他吻习惯了，沈棠总能出其不意的在任何角度、任何话题、任何地方、任何时机亲他，每次都是猝不及防。
惊诧和生气开头，甜蜜和悸动收尾。
不过今天，他不太想这样，所以咬紧牙关，用力的把他像是涂了520一样的唇从他的唇上拉下来。
被中途阻止的沈棠一脸委屈，“不养就算了，亲也不让了……墨离，你不能这样对我……”
“滚边儿，正常点！我感冒了，传染给你怎么办？”感冒的滋味可不好受，他一感冒几乎就是全套的。发烧，咳嗽，鼻涕……一茬一茬的来找他，难搞得很。
他还能忍，沈棠这家伙，算了吧。搁外人面前，那是一坚强挺拔的好少年，搁他面前，我的天！不在你怀里打滚求安慰就是好的了。
“我不怕，传染就传染，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陪你了。”沈棠靠在他的腿上，玩着他的手指。
“还是算了吧，你不怕我怕。”庄墨离把他额头上的碎发全都拨弄到一边，附身在他的额头上贴了一下，嗯……用这个代替好了。
沈棠在家里守了他一整天，到了晚上也不回去。庄墨离知道自己说不动他，索性闭嘴。静静地躺在他怀里，汲取他滚烫的体温。
“沈棠，我从前一点也不喜欢生病。”庄墨离玩着沈棠的衬衣扣子，解开，扣上，再解开，再扣上，“但是现在，我好像有点喜欢了。”
温柔的话语冲进他的耳膜，沈棠的脸火辣的烧起来，庄墨离很少说情话，比他主动亲他还要少。
今天也许是因为这珍贵的单纯的陪伴，让他在脆弱的病中打开心扉。沈棠没出息的双手紧紧的抱住他，久久的亲吻他的头发，“别说胡话，以后都不许你生病。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一直。”
第59章
在家里缠绵了一整天，第二天一醒来，庄墨离就觉得头脑一片清明。他的感冒从来都没好的这么快，看着镜子里ji,ng神抖擞的自己，他默声闷笑。看来，连他的身体都知道不能再病下去了。不然，沈棠那家伙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事来。
蓝白的校服永远是学生时代的主旋律，匆匆的洗漱，背上书包下楼。在夏荷的叮嘱下飞快的吃完早餐然后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家门。
院子里种着几颗梨树，四月正开着白色的花，花开满树，像带着香味的雪。
大门外的街道边，沈棠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从家到学校的这段路，自从高二的那场雪过后，就在也没有孤寂过。
傅谨言已经从医科大毕业了，交完论文，他就直接去了市医院。他在那里已经实习了许久，医院只等他毕业就立刻聘用了他。傅慎司还是很少见到他，医生这职业，忙起来不分昼夜，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外科医生。
“慎司，要不我给你请个保姆吧，你这马上就要高三了，身边没有个人照顾恐怕有点艰难。”傅谨言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推开玻璃窗，靠在窗棂上。楼下的病人身边几乎都有家人陪伴，他想起从小就一个人玩耍的傅慎司，心中阵阵愧疚。
“不用了吧，我现在吃饭都在食堂搞定，很方便的。而且学校离家也很近啊，要保姆干什么。”傅慎司刚到家，书包都还没放下。下午连考了两场试，他现在有点头晕。
“……我这周估计又不能回来了，周末安排了两场手术。同科室的张医生家里有事，我还要帮他代班。”傅谨言说这句话的时候中途停顿了好几回，实在是难以启齿，他上个月已经答应好要回家看他，结果又是食言。上上个月，好像也是这样。
傅慎司躺在沙发上，灯还没打开，房间里一片昏暗。他捏着电话，声音轻巧的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哥，我好得很，你不用担我啦。再说我都这么大了，我都快十八岁了，马上就是成年人了。放心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那好吧，你……”
“傅医生，手术已经准备好了！”
傅谨言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护士的喊声让他不得不把话吞进肚子里。“慎司我……”
“哥，你去忙吧，病人为大。”
慎司一直都很懂事，这是傅谨言十分欣慰的，“那你好好地，我先去工作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挂掉电话，傅慎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手机上显示现在时间已经八点五十六了，他起身打开灯，灯光亮起的那一刻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太亮了。打开冰箱，昨天的外卖盒子还在，拿出来，放到微波炉里转一转，就可以当做晚餐。
谨言一直都很忙，小时候忙着上学、兼职，长大了又忙着工作。他是大哥，所以从小就承担着家里重担，钱，除了钱还是钱。要有钱，就要付出劳动。所以他总是一个人在家，期盼着谨言能够早早的下班回家。
但是随着慢慢长大，谨言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少到在一个城市，竟然一年见不了几回面。
没见过面的还有他交了两三年的女朋友，十有八九的他的未来的大嫂。
等他上了大学，估计就有机会了吧。
“欧殊，你想考哪所大学？”
高二期末的最后一堂课，已经提前学习完所有科目知识的班主任上了本学期最后一节班会，班会的主题是……我梦想的大学。
三班的同学虽然不比一班，但各个也是不差的，同学们一个个说着自己的理想大学，脸上都闪着红光。
“欧殊，你想考哪所大学？”带着黑框眼镜的班主任第一次上课点了这个沉默寡言、外形冷酷的高大男生。欧殊从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站起来，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还没想好。”
从教多年的班主任有些狡黠的笑了，“这可不行啊欧殊同学，别人的目标没想好可以，你的可必须要想好了，而且还要慎重。”
“为什么？”欧殊不解，全班同学也不解。
班主任走到欧殊身边，重重的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欧殊同学，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以你的大学为目标呢，你可要好好地以身作则！”
班主任的话一出口，全班同学都沸腾了。又比这个还刺激的吗？他们的班主任，班主任！亲口说了这样的话，太霸气了！
“wow……”
男孩子们吹口哨的声音此起彼伏，其间穿cha着女孩子们的娇笑，刘佳玉在喧闹的声音中一个人，慢慢的红了脸。
“欧殊，你想考哪所大学？”这个问题她也想问，但是她知道，在他这里不会有答案。
答案不在欧殊手里，而在沈棠身上。
刘佳玉不止一次的想过沈棠和欧殊的关系，亲密？的确是很亲密，但是却不及沈棠和庄墨离。他们俩之间的亲密简直羡煞旁人，但凡是跟他们关系稍微近一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正在热恋。虽然都是男孩子，但是却和男女没有什么分别。她以前对同性恋很是厌恶，但是看到他们，却出奇的宽容，甚至心怀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