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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闻言,皱紧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他控制不住再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含着被困倦逼出的泪水一边打开办公室的门,一边感慨:“昨晚值了一夜的班,刚一台手术做了两小时。困的。”
“你昨晚又回医院值班了?”蒋轻舟立刻抓住他话里的漏洞追问。
李唐弯腰倒水的身形一顿,“没!在清欢家里。他酒精中毒得有人看着。”说完,一杯温水已经递到蒋轻舟面前。
“清欢……他怎麽样了?”虽然亲眼看见顾青山回公司上班去了,但一听是酒精中毒,蒋轻舟的心还是忍不住揪了起来。
“这麽关心他?”李唐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随即一屁股坐进办公椅里,揉了揉眉心,“他没事了。有事的是我!熬了一宿不说,还一大早充当闪送员给某个没良心的资本家送东西。要不是我毅力惊人,刚就直接倒在手术台上了。”
蒋轻舟连忙把端在手里的纸杯递给他,“喝水。”
李唐简直要被气笑,接过自己倒的水一口闷掉,“怎麽提前来拿钥匙?不是说好了休息七天再开工?”
“不是开工,是想早点去複健。”看着对方镜片后勉力强撑着的眼皮,蒋轻舟压在心头的疑问和质问一个字都说不出口,“钥匙给我,你赶紧睡一觉。”
或许真的是累极,李唐二话不说,直接从抽屉里掏出钥匙抛给蒋轻舟,“出去帮我把门带上。”话音刚落,人已经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蒋轻舟蹑手蹑脚走过去,帮他把插栓打开,将椅子放平一些,好让李唐躺得更舒服点。
做完这些,他又在这间不大的办公室里环顾一圈,终于在墙角一堆书籍上找到一条毯子。
把毯子轻轻盖在李唐身上后,蒋轻舟又帮睡过去的人摘掉眼镜,这才离开了李唐的办公室。
走了这麽一遭,他已经冷静许多,理智重新归笼。
恢複思考的蒋轻舟不由得庆幸自己那些伤人的话没能说出口。
他在阁楼里烧得七荤八素的时候,是李唐救了他;
他低落惶恐的时候,是李唐安慰他。
如果不是李唐,他不可能这麽快就从对顾青山的恐惧中挣脱出来。
如果不是李唐,他也不可能这麽快收拾好颓废重新振作生活。
李唐对他的关心没有丝毫作僞,他不能也不应该质疑李唐的用心。
李唐对他的情谊是真的,那麽顾青山呢?那麽关心他的李唐为什麽要帮伤害过他的顾青山瞒着他?
他忽然想起李唐说过又被他刻意忽视的一句话。
“听说顾青山脚崴了,有些严重。”
这是他在环星扶梯上中暑晕倒后的第二天,李唐来吃饭时说的。
怪不得顾青山会坐在轮椅上。蒋轻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一些。
曾经状似不经意的一嘴,原来是特意的提醒麽?
顾青山的脚怎麽崴的?什麽时候崴的?
当时晕倒的他为什麽没被送去最近的十院,反而送去了海金?
为什麽他会被安置在海金私密性最好的VIP病房?
真的是郭少阳救了他?
那一声“顾总”真的是他听错?
蒋轻舟又想起清欢跟他说相信他,说他对自己的弟弟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不该有的念头是指什麽念头?
是爱还是恨?
如果清欢只是清欢,那他想当然就认为是爱。
可清欢就是顾青山!
顾青山和沈重订了婚,还向全世界宣布沈重就是他的爱人。
所以顾青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弥补当年伤害过他的那些行为?
不该有的念头,是恨?
蒋轻舟按着砰砰乱跳的心口,呼吸重得像是喘不过气来。
他又想到另一个在此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可能,于是匆匆回到御品宅,去了物业办公室。
当里面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他现在住的那套房的业主姓蒋名轻舟的时候,蒋轻舟的一颗心一下轻如羽毛,浮在空中,上不着天下不落地,酸到发涩、软到无力。
他怎麽可以这样?他想。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他又想。
可他为什麽不来见我?
蒋轻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御品宅花园的小径上。
毒辣的太阳将空气中的水分蒸腾成灼人的热浪,在斑驳的树影下依旧把人闷出一身的汗。
蒋轻舟却像感觉不到热似的,满脑子都是当年顾一帆让他听的那段录音。
“人是抢救过来了,可这件事情不能就这麽下定论。”
“我不认为是医疗事故,这是蓄意谋杀。”
“无论是谁,做错了事,都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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