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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一楼楼栋口,老人家势如长虹的斥骂声还远远地传来。显然朴致远并不敢拿许阿婆怎麽样。
蒋轻舟放了心,骑上小电驴就走。
八点三十二,赶到康複中心最快也要六分钟。这会儿又是上班高峰,加上拥堵的时间,怎麽也得十分钟才能到。
他不仅迟到了,还得耽误了季杰和其他病人十二分钟!
如果朴致远真去投诉他,那他这个早晨的单不仅白跑,还要倒贴!
妥妥的偷鸡不着反蚀米一把。
早知道就不接这单了。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只能接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蒋轻舟摇了摇头,摇走堵在胸口的闷气。他发现,相比起坐牢前的自己,他面对生活的沖突好像淡定了许多。
如果换作是以前那个少不更事的自己,大概率已经朴致远玩起了相扑。毕竟那时的自己信奉的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当时若是有现在的心境,那场网爆也许就不会愈演愈烈。
看来,苦难也不全然都是坏处。
他自嘲地咧了咧嘴。
似曾相识
“去跑单了?”季杰手持保温杯,气定神閑地看着沖进他诊室,上气不接下气还一身是汗的年轻外卖员,又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菊花枸杞茶。
“对不起,季医生。我迟到了。”蒋轻舟的认错态度相当诚恳。
眼见对方上半身与一双长腿就快弯成一个九十度的直角,季杰惊得差点扔掉手里的保温杯。
他慌慌张张地跳起来,躲到一边,避开蒋轻舟极为虔敬的鞠躬,拍着自己的胸脯叹气道:“我说蒋轻舟同志,诊室里有摄像头。你这样会害我挨揍的!”
说完,他又指了指东北角的天花板。
蒋轻舟不用看都知道,康複中心为了避免不必要地医疗纠纷,给每间诊室都安装了监控。这在他第一次踏进这间诊室的时候,季杰就告诉他了。
季杰还问过他的意见,针灸的时候需不需要拉上帘子挡住摄像头。
他的回答是不用。
他不明白的是,为什麽鞠一个躬就会连累季杰挨揍,被谁揍?
季杰看出他脸上的困惑,脸上懊悔之意一闪而过,继而又喝了一口老年保健茶,这才施施然地解释:“当然是被我们主任揍!我们主任一向要求我们对待病人要如春天般温暖。你二话不说就给我来这麽一下,他要看见了还以为我苛待你。那还不得手撕了我!”
最后一句话刚落音,可能是想到了被主任摁着打的场景,季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哪有科室主任閑到没事做以观看诊室监控记录监督下属医生工作的?蒋轻舟不信,但见他又惧又怕的样子,不似做戏,只得半信半疑地再次道歉:“对不起,季医生。”
许是怕他又顺势送他一个大礼,季杰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来来来,我们抓紧时间针灸。”
蒋轻舟坐到诊疗台旁,伸出自己的左手。
“怎麽回事?”刚才还纯良柔弱如小白兔的季医生,一下沉下了脸。
诊疗台上,蒋轻舟的左手手背乌青一片,尤其一道紫黑色的伤痕横贯那粒蚕豆般大小的旧疤,有种被一箭穿心的狰狞。肉眼望去,还略有些浮肿。
“我自己不小心打在了门框上。”蒋轻舟不想多事,便编了个理由,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季杰没吭声,小心托起他的手掌,仔细检查了一番。
“我信你个鬼!你自己也学过医,又一心期盼着自己的左手快点好起来,会这麽不小心?”
“再说,怎麽个不小心才会把自己的手背搞成这样?或者你现场演示给我看看。”
看着季杰严肃的表情,蒋轻舟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这场景实在太像他少时打架挂了彩又不肯承认是被打的,被顾青山逼问的时候。
“其实……其实是客户不小心推了一下。”他讪讪地说出了实情。心里虽然不齿朴致远的行为,却也不可否认,在门口那一下,确实是朴致远的无心之失。
季杰冷哼一声,坐回电脑前噼里啪啦打字,很快打印机里出来一张单子。
“走!跟我先去拍个片子。”穿着白大褂的季医生,身高腿长地站在诊室门口回头看还呆在原地的蒋轻舟。
“不用吧?我骨头没事。”蒋轻舟不想增加不必要的费用,也不想再多耽误季杰的时间,于是坐着不动。
“有没有事不是你说了算。”季杰语气柔和、态度很强硬,“我才是医生。”
这时,诊室的门被打开一道缝,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太太探进来一个脑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