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星半天前联系他,助理说:苏律正在法庭上,等结束了我让他给您回电。
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回电。
这事她还没告诉苏宜,但她猜想苏宜已经知道了,苏宜没动,对许若星说:小时候我父母经常吵架,每次都是为了案子,他们不会负责同一个案子,但往往会因为同一个案子吵的不可开交。
她那时候不懂,第一次吵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小心翼翼的两边讨好,和父亲说软话,又跑过去和母亲撒娇。
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争议,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终于有一次在两人爆发吵架后她哭着说:你们再吵就离婚吧!
彼时她才几岁,根本不懂什么是离婚,只是听父母说的多了,就记住了,她父亲和母亲把矛头对着她。
没有你,我们早就离婚了!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苏宜知道,自己是拖油瓶,拖累两人的事业,后来两人真的离婚了,她又自责,是不是因为那天她说的话导致他们离婚,她开始从细枝末节里找一点点能回旋的余地,开始从残余缝隙里找他们对自己的疼爱。
可越找越心寒,越找越发现,他们根本就不爱她。
她父亲说的对,没有她,他们早就离婚了,她当初说你们离婚吧,只是顺势让他们都有个台阶下,他们无所顾忌的把所有情绪都推给她,让她心惊胆战的承受一切,哪怕那时候她才几岁。
她后来搬过去和姥姥住,拒绝见父母,只是逢年过节,会和他们一起吃顿饭,聊不痛不痒的话题。
上次和她父亲见面,是什么时候?
苏宜忘了。
她看向许若星:你父母会吵架吗?
许若星摇摇头:很少。
她父亲顾家,母亲也明事理,她从小就极少听到父母争议,更别说吵架,苏宜说:真幸福。
是她做梦都想拥有的幸福。
她想要从来都不是一个完整家庭,她能接受父母的不和,但不能接受以这样的方式,许若星低声喊:苏宜。
我去卫生间。苏宜眨眼,问许若星:你在这等我好不好?
许若星知道她想整理情绪,点点头,没跟上去。
苏宜进了卫生间里,掬一捧冷水,扑在脸上,小时候的记忆涌上来,无处掩藏的情绪正在肆无忌惮的攻击。
我今天晚上没空陪苏宜,你晚上早点回来。
我也没空,律所要聚餐。
你就不能推了吗?整天律所律所,苏宜不是你女儿?她爸爸还没死呢!
你说话注意点!让我陪苏宜,你呢!你晚上干什么去?去陪客户?怎么陪?
苏长和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不想和你吵,你把苏宜送我妈那里去。
要送你送。
结果两人一个拎着包,一个拿着车钥匙,就这么离开了争吵的家里,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空荡的客厅。
苏宜心脏抽疼的厉害,面色惨白,她双手压在洗水台边缘,手指深深掐着台缝里,指尖挤压变形也没有察觉。
刚刚苏长和的意气风发和过往尖锐声音强烈刺激到她,苏宜紧皱眉,感觉空气越发稀薄,空间开始扭曲,她深呼吸,像一只濒临死亡的鱼儿,正在拼命汲取水源,苏宜身形不稳,往旁边靠过去时被人扶着,身后传来声音:苏宜?
是许若星。
苏宜转过头,许若星的眉眼在这一刻无比的清晰,将她从漩涡里拉出来,扭曲的四周慢慢恢复原形。
许若星满脸担心:怎么了?
没事。苏宜说:突然头疼,可能车祸还没完全好。
许若星了然:等会和你同事说一声,我们先走?
苏宜说:不用,我没事。
她说完对许若星笑笑,面色有些苍白,许若星没多说,和苏宜一起出卫生间时,恰巧苏长和那个包厢门打开,里面鱼贯走出一些人,苏长和被众星捧月站在中间:苏律啊,去了淮海可不能忘了我们,给我们介绍点客户啊?
那是自然。苏长和笑的开怀,苏宜站在他们身后却紧握拳头,一瞬不瞬看那些人离开,苏长和拐进另一条走廊上,苏宜才收回视线。
她沉默几秒,身后许若星喊:苏宜。
苏宜转头,走廊的灯打许若星身上,映在瞳孔里,眼睛清亮,许若星说:不是你的错。
他们吵架,不是你的错。
他们离婚,也不是你的错。
苏宜鼻尖一酸,好似回到小时候,父母吵完架她就害怕,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幻想真如父母所说,没有她就好了。
可是那时没有人安慰她。
一直到父母离婚,没有人对她说过一句,不是你的错。
这句迟到了多少年的安慰,击溃苏宜的情绪,她眼角发红,抬眼看许若星,紧咬唇,倏然转过身,双手搂住许若星的腰,紧紧的抱着,头埋在她怀里,发丝绕在许若星的下巴处,刺痒刺痒的,许若星觉得心口,也很痒。
第7章 吃醋
苏宜不是脆弱的人,或者说,她以前伪装的太好,无懈可击,让人一点都摸不透她的情绪,提到她多数说辞都是,很厉害的设计师,很漂亮,性子有点冷,不太好相处,工作能力强。
没有人会想到她的家庭,她的父母,因为苏宜从来不会说。
记得相亲那天,她和苏宜见面,资料表上,她父母那栏是空着的,随后才递给她两张照片,说:这是我父母,你应该认识。
她自然认识,律师界出了名的不败战神,多少人想请他们做公司顾问,她自然有所耳闻,苏宜随后说: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跟着母亲,平时很少见面,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结婚以后,我父母这边会带来什么困扰,你只需要帮我应付我姥姥,我也会帮你应付你父母。
她虽然是设计师,但谈判的架势丝毫不弱,这种与生俱来的气势很少见,并不咄咄逼人,但让人无法忽视,她还记得签协议那天,她问苏宜:你父母知道你快要结婚了吗?
苏宜一笑:不知道,我会给他们发通知函的。
她神色落落大方,冷静淡漠,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和现在的表现截然不同。
还是会难受的吧。
只是从前掩饰的太好,好到没有人能窥破她掩藏起来的伤疤,以为她不会受伤,所以没有人见过她脆弱的这面。
准确的说,是许若星没有见过她脆弱的一面。
许若星神色一顿,也或许,只是不在她面前。
苏宜从她怀里抬头,眼角还泛红,楚楚可怜的表情,唇上的口红淡了很多,她咬唇:老婆,我们回去吧。
许若星嗯了声,伴着苏宜回到包厢里,她同事们都没怎么动筷子,桌上的菜还和刚上来差不多,拘束的很,许若星见她们不自在和苏宜说:早点结束吧。
苏宜点头,和众人碰杯之后和大家又闲聊几句,环姐同她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
好。苏宜起身,环姐靠她近一些,声音小了很多:那你工作的事情,别忘了。
是让她和渠总说车祸的事情。
苏宜说:我知道了。
环姐带着众人离开,许若星问苏宜还要不要吃,苏宜摇头,上车的时候她突然喊:老婆。
许若星扭头,苏宜看着她说:我们可以去小吃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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